井九摇头说道:“我们修的道不同,在我看来你们的道是错的。”
清风拂动万棵松,涛声如海,迎客台上一片安静。
过南山依然微笑着,说道:“请指教。”
“你们觉得应该施加足够的外在压力,才能让弟子们坚定自己的剑心。”
井九说的是两忘峰对弟子们近乎严苛的训练,自然也包括他们对柳十岁的压力,对他的刻意打压。
“这是由外而内,我不喜欢,我认为修道乃自身之事,应该是由内而外的自觉。当然,对于普通弟子来说哪种方法更有效果,我不确定,我不喜欢你们或者是偏见,以后我会争取尽量公平地看待你们。”
井九伸手拍了拍过南山的肩膀,表示鼓励。
过南山是青山掌门首徒、两忘峰首席弟子,可以说是第三代弟子的领袖。他行事公正,性情温和,与两忘峰里那些性情冷漠、眼高于顶的年轻人并不相同,但普通弟子遇着他谁不战战兢兢,谁敢像井九用这种语气说话?甚至还拍了他的肩膀!
迎客台上更加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过南山除了最开始的一丝错愕,竟无法生气,好像井九这样做很理所当然。
他看着井九,就像是看着师长一般。
这种感觉……很诡异,很不好,他皱了皱眉。
顾寒盯着井九冷声说道:“不敬师长,不知羞耻,你以为跟着师妹去了第九峰,便能从此逍遥?你不要试图再进两忘峰,如果你不在乎,那我就想知道,今后你到底准备学什么剑!”
承剑神末峰却没有剑诀,在众人看来,这便是赵腊月与井九现在最大的问题。
赵腊月平静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我们,自己。
听着这两个词,顾寒再也忍不住了,唇角微抽,看着赵腊月说道:“师妹……像这样无耻的……”
赵腊月微微挑眉。
井九说道:“你错了。”
顾寒冷笑说道:“我有说错?你以为看不到山道,便猜不到你是怎么登上峰顶的?九峰弟子现在谁不知道你的无耻?”
井九说道:“我是说你的称呼错了,现在你不能再称她为师妹,而应该称她为峰主,或者师叔。”
清风拂动青树,哗哗作响,仿佛回应。
寂静的迎客台上,弟子们听着这番话,觉得好生荒唐,当他们仔细一想却慌乱起来。
井九没有胡言乱语。
赵腊月承剑神末峰,便应该算做景阳师叔祖的再世弟子,也就是说她现在与掌门、元骑鲸与诸峰峰主还有那些长老们同辈!
不管是过南山还是顾寒,哪怕他们是青山三代弟子里的翘楚,遇着她便要恭敬地称一声峰主,或者师叔!
过南山神情微惘,很快便清醒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顾寒气急反笑,看着井九说道:“难道我也要喊你一声师叔?”
井九说道:“是啊。”
顾寒呆住了。
迎客台上的弟子们都呆住了。
昨天赵腊月与井九还是普通的洗剑弟子,今天便成了众人的长辈?
“啊,我想起来师父交待了些事情,还没做。”
一名清容峰的少女,没有望向井九那边,对同伴说了一句,便向着石台外走去。
很快,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迎客台上的弟子们纷纷散去,离去前也没有像往日那般过来向过南山与顾寒问候。
不然怎么办?难道他们还真过去喊井九一声师叔?
过南山苦笑一声,说道:“师叔。”
顾寒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第五十一章井九的来历
当迎客台上发生这件有趣的小插曲时,昔来峰的大殿里也有一场争执。
今日因为要讨论一些非常重要的问题,诸峰必须亲自到场,不能像平时那般以剑传音。
与会的不是各峰峰主,是各峰里的重要人物,比如上德峰派来的是迟宴,清容峰来的是梅里,天光峰来的是白如镜,碧湖峰、云行峰和适越峰派来的也是几位资深长老,只有主持会议的是昔来峰主本人。
这些年掌门与元骑鲸已经很少会现身类似的场合,但为何最好热闹的清容峰主以及无时无刻不想要证明存在感的云行峰主也没有到场?那是因为今晨神末峰重现天日之后,这些青山宗的大人物们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有两名三代弟子现在忽然变成了他们的同辈。
如果是峰主议事,那要不要喊赵腊月那个小姑娘过来?
见着那个小姑娘,难道真要与对方平剑见礼?
这种感觉太怪。
所以他们干脆不来。
从这一点来看,青山宗的师长们比顾寒这些弟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第一个议题。”迟宴坐在蒲团上,对众人说道:“昨日承剑大会,顾清用出了适越峰的剑法,六龙回日之高标……这是他自己偷学的,还是谁教的?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
殿内很安静,没有人接话。
顾清自幼便在两忘峰长大,是顾寒的亲弟弟,又是过南山的剑童……所谓偷学,自然无人相信。
问题在于,过南山与顾寒都是出身天光峰的弟子,前者更是掌门首徒。
上德峰要查这件事情,很明显是要借此立威,剑锋直指天光峰。元师兄又要与掌门开战了吗?
知晓当年那些隐秘的长老们沉默不语,两位青山大物间的争斗,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发声。
迟宴的视线落在了适越峰长老的身上。
那位长老苦笑一声,心想这种事情很是常见,平日里有谁追究,只怪那个叫顾清的弟子学什么剑法不好,非要学自家的剑。
“查,自然是要查的……只是,都是剑宗同枝,莫要伤了和气。”
适越峰长老的这句话明显就是想和稀泥。
迟宴也不在意,只要适越峰开口,上德峰继续查便更有底气。
“偷学剑法当然要查,但是我峰的事情呢?”
来自碧湖峰的程长老忽然沉声说道。
这位程长老如碧湖峰上的大多数修道者一般,脾气都很暴烈。
碧湖峰前任峰主雷破云先是走火入魔,然后暴毙,这件事情牵涉到太多隐情,掌门亲自发话,无人敢议。
但碧湖峰的师徒哪里肯甘心,自然也不服气,尤其是那之前不久,碧湖峰还发生了件惨事。
程长老喝道:“难道左师弟也要死不瞑目吗!”
迟宴注意到程长老这句话里的也字,微微皱眉说道:“这个案子有些线索,但还不能确定。”
程长老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能确定?那什么时候能确定?”
迟宴说道:“上德峰查案,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
眼看着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一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趁着今次神末峰……没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谈那件事吧。”
说话的是坐在最高处的昔来峰主。
昔来峰主是破海上境的剑道强者,两道白眉垂落,随风微动,真是仙风道骨。
殿内安静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昔来峰主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
准确来说,那件事情就是那个少年。
“不错,我也想弄明白,那个叫井九的弟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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