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东周六百年》
第22节

作者: 秦纵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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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段的路线却恰恰相反,是先期难于得手,因为事前要准备很多工作:建立根据地、培植嫡系势力、整顿武装力量、伺机谋反作乱等。任何一个环节有失就全盘皆输。若不是有母后撑腰,段等不到最后一个阶段就早被郑庄公收拾了。但是这样的造反一旦得手,就很容易固守住,只要清洗了先君的嫡系势力,然后自己的一班人马上来取而代之,就能稳坐钓鱼台。

  但是不论是得手难还是固守难,总体来说,造反都是一个相对高风险的工作,困难不是在篡位成功前,就是在坐上君位后,只要一朝出错,便小命难保。
  段和州吁是春秋时代最早的两位造反者,两个人一个依靠母亲,一个仰赖死党,造反的档次都还很低,只不过是造反个体户而已,最终都落得身败名裂。
  但是现在周天子已经无力再主持国际公法了,弑君篡逆之辈必将前赴后继而来。
  日期:2011-11-29 17:47:51
  礼崩之世

  郑国是凭着郑庄公君臣的集体谋略摆平段的,卫国则是石碏凭自己的谋略和权势除掉了州石逆党。在这个旧有制度逐渐崩坏的时代里,石碏仍然是坚定的保皇派,他几乎凭一己之力捍卫了卫国的礼法。
  因为作为保守的礼法捍卫者,石碏本人是清楚宗法分封制的层级结构的。一旦卫国最高层出现了制度上的的崩坏,那紧接着将是自上而下的全面垮塌,所以这个裂缝再大的代价也要给它堵上。
  但是石碏看似正义的举措真的对卫国是有利的么?从个人素质来说,他所铲除的州吁有政治野心,有统治手段,有国际视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不错的君主,特别在春秋开始大乱之时,这样的君主是能够建立一番功绩的。
  实际上州吁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石碏能够帮助州吁坐稳国君之位,卫国或许就真的能够率领反郑联盟击溃郑国,自己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世小霸。不过对于周天子和整个周朝的局势来说,除了换了个人坐庄,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周天子还是需要看诸侯脸色,小国一样要巴结霸主,中央的强国一样要像争夺霸权。
  州吁攘外以求安内的冒险路线宣告破产,不过州吁的死,至少对郑庄公来说是一个利好消息。

  石碏所扶立的合法的公子晋其人如何呢?他能比州吁更优秀么?在一个秩序发生重大变革的时代中,对的不一定是好的,同样好的也不必然是对的,因为评判标准和时代背景已经发生了错位。既定道义的捍卫者未必造福天下,而其破坏者却很有可能改变世界。如今宗法分封制度已经逐步瓦解了,各国都不再是能依靠制度来稳定国家了。国君的能力成为了一个国家盛衰的重点之一,到底卫宣公能将卫国带向何方,我们拭目以待。

  我们说石碏正义凛然,那是指动机和结果,从过程来看,石碏其实也是非法的,作为一名臣子,这种调虎离山后借刀杀人除掉国君的伎俩甚至比州吁的篡逆还要卑劣。但是这却很好地展现了中国人传统的正义观点,动机是第一位的,手段是次要的,结果是用来最终评定功绩的。还有一点是,对待不义之人和非法之徒,采取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

  石碏受到称赞的原因还在于他能够大义灭亲,对国家忠心耿耿,因为这些品质是宝贵的,尤其是在这个纲常沦丧的乱世之中。
  但是,宝贵的事物必然是稀有的,权力滋生贪欲,政治斗争中剩下的多是狡诈奸邪之徒,像石碏这样能够一手遮天的权臣,为公废私的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则是祸国殃民之辈,如果他们……
  日期:2011-11-29 20:56:41
  五.鲁隐公的悲剧
  对于国君而言,高妙的手腕和狠毒的心肠是执政的两个重要因素,二者缺一,不仅难以玩转国政权术,甚至连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

  鲁国阴阳
  卫国解决了州吁,反郑联盟的祸首没有了,郑庄公将矛盾对准了宋国,郑宋两国再度交恶。
  在郑国和宋国的两轮交锋中,我们注意到其中一个很诡异的角色-鲁国,之前和宋国一起攻郑国的是它,现在和郑国一起伐宋国的也是它。
  按理说这样的墙头草角色,不是受到胁迫就是没有政治原则,总之通常是两边不讨好的。但有趣的是,它似乎两边都很吃得开。
  鲁国位于今天的山东西部,淮河的主要支流泗水以东地区。而郑国和宋国分别位于今河南中部和东部。正是中原的要地。(狭义的中原指虎牢关以东,泗水以西的黄淮平原)。位于远处山东丘陵地区的鲁国是郑国和宋国两个邻国都争取联合的力量。
  鲁国又是一个大诸侯国,国君乃是周公姬旦的后代。鲁国是周朝意识形态的维系者,文化思想上最为正统,所以孔子才会诞生在鲁国。

  不过从地缘格局上来讲,鲁国和宋国相近而远离郑国和卫国。所以出于鲁国战略环境的考虑,和同是最为正统的封国-卫国合作无可厚非,更何况还拿了一大笔钱;而与同姓郑国结盟,共同压制异姓大国-宋国,符合地缘政治的基本规律,这其中鲁国也受益良多。
  因此鲁国前后在外交上的摇摆并没有偏离地缘博弈的游戏规则。但是如果我们将反郑联盟这个因素考虑进来,鲁国的问题还是值得商榷的。
  反郑还是盟郑,在一国一战的角度看来,不过是鲁国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所做出的不同选择而已。但是如果将前后两次的选择翻入到政治联盟的框架中去考量,我们就会发现,鲁国选择反郑还是盟郑,其实就是在保皇和倒皇之间站队。
  一个如此正统的大诸侯国在政治立场上却表现得这样没有原则,这当然显示了周天子的式微和王统的沦落。忠君不过是一块招牌,如果对自己有益就毅然高举,而当它阻碍到自己获利时便断然想踢到一边。
  不过外因必得内因才能起作用,对于这前后截然相反的选择,鲁国自身一定还有更多问题在里面。
  日期:2011-11-30 09:58:47

  权臣鲁翚
  因为鲁国的国政军权都操纵在一位权臣,公子翚(huī)手中,而宽仁贤明的鲁隐公却很少直接掌握政权。
  鲁国是最坚定地贯彻宗法分封制度的封国之一,公族势力强大,通常都或多或少操纵政权,和形成和国君制衡状态的贵族集团。但是出现像公子翚这样一手遮天的权臣贵族,在鲁国初年多少有点特别。
  在权力的浸润下,公子翚贪婪跋扈。先是受了卫国的重贿而帮着其他四国攻打郑国,接着又在郑国许诺分赃的条件下回头和郑国讨伐宋国。这就是鲁国墙头草的内因。
  所谓贪得无厌,权力越大,胃口也越大。公子翚并不满足于现状,自认为对外作战有功的他进一步向鲁隐公提出升任太宰的要求。
  鲁隐公可以让公子翚一手操纵鲁国军政,但却一直没有让他担任实质的最高卿士职务,名义和实际上存在着一个明显的错位。但是在政治上这样的错位通常的情况是有名无实,而这样有实无名的错位是相对少见且奇怪的。

  奇怪肯定有奇怪的原因,顺着奇怪的点顺藤摸瓜,往往能发现更多的信息。
  公子翚向鲁隐公提出了这个要求,鲁隐公的回答是:等公子轨上台了向他提这个要求吧。
  公子轨是谁?为何要向他提?
  原来公子轨是鲁隐公的父亲鲁惠公的嫡子。按周礼,国君去世后原则上立嫡子中最年长者,既嫡长子继位。但是鲁惠公死后这个第一继承人公子轨却过于年幼,难以为政。或者更加确切地说,这样的幼子难以对抗强大的公族势力,鲁国国政容易发生不利于国君的倾斜。此时鲁惠公的庶长子公子息姑已经成年,并且恭谨宽厚,颇得众心,群臣奉立他为国君,就是现在的鲁隐公。

  但是鲁隐公是个厚道人,群情难却之下上台后,他坚持自己只是暂时摄政,并当众承诺等公子轨成年之后就将君位还给他。所以鲁隐公虽然摄政,但是只是坐在幕后,真正打理国家都是公子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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