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唐宋词人的文采风流》
第8节作者:
擢倚天之剑 谈起旅游各地的感受,我们都会称道美丽的江南宜居宜业,山是柔的,水是清的,大地是绿的,女孩是白嫩的。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一个事实。老韦长期住在天府之国,也被这里的美丽风光所吸引了,感动了。他说:人人都说江南好,像我这样流浪的人儿就应该终老斯乡,不要回到祸乱遍地的北方。这实际上是词人为说服自己定居蜀地找一个理由,也是为了心理平衡而作的自我安慰。江南美,最美美在何处?词人不写四季胜景,也不写各种特产,却单单写江南的春水,不必亲目所见,我们就是看到“春水”两字,眼前就会出现盈盈的一片纯清的水波,想起了朱自清笔下江南“梅雨潭”的“绿”。朱先生是这样描绘梅雨潭绿色的水波呢?
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我想张开两臂
抱住她;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站在水边,望到那面,居然觉着有些远呢!
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丨妇丨拖着的裙幅;她轻轻
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丨女丨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
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触过的最嫩的皮肤;她又不杂些儿法滓,宛
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指地
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
“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
了,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我怎么比拟得出呢?大约
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
这般的鲜润呀。--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
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
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
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我送你一个名字,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
么?
佩弦先生精雕细刻、极态尽妍,以多样的比喻,从各个角度去描绘梅雨潭水波之绿的不同寻常。这篇美文语言精雕细刻,美不胜收,弄得中学语文老师爱不释手,让学生早晨狠命地背,背不出统统的挨骂。而韦庄却没有如朱自清那样详尽而又刻意地描写那一泓春水,他只是说江南春水的“色”比一碧澄澄的蓝天还要纯,还要透明,呵呵,朋友,请设想一下,这样的水,岂不让人迷恋以至神魂颠倒?甚至我们想到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空阔,想起杜甫“春水船如天上坐”的忘我,不要说在这样的水里游泳,该是多么的惬意,就是望着这样的清冽,也可以把五脏六腑洗得干干净净!
水纯净,这样环境里的人呢?也呈现着纯净的美。即使是那些当垆的酒家女子,她们应该是江南最普通的女儿身吧?说到当垆的酒家女,我们自然会想到辛延年《羽林郎》里的胡姬,“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胡姬”自然是北方的女子了,作者用乐府常常运用的铺陈手法写她的打扮,夸张得很。而这首词里当垆的酒家女子却不说她们披金戴玉,大富大贵,也不说她们脸蛋如明月,身材多窈窕,仅仅是她们的手臂,也足够动人了,个个又白又细腻,如白玉,似凝脂,嫩得简直欺霜赛雪。让北方来的韦老头眼球都凸起来,眼光都拉直了,小魂儿早就飞上九天了。这样的美女,就是看看,也是一种人生的艳福,更何况以宰相之尊,讨几个这样的美女也易如反掌啊!
呵呵,这样的风景,这样的人物,看不够,享受个没完,还要回乡干什么呀?想到家乡的动乱,狼烟四起,饿殍遍地。看到那种的情景,怎么不使人肝肠断绝。于是,韦老头决定了,不到年老决不回乡。
日期:2011-06-16 16:28:35
读这首词,我们可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啊,以为很轻松,很优美。其实,皮里阳秋,它明写江南之美,实质上是暗写自己怀念家乡的沉痛心情。表示了作者思念家乡而又不能归去的苦闷与惆怅。
读它,我总想起三国时代的王粲《登楼赋》里的那两句:“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读到这首词是在初中时。那时,我还年少,心头还揣着远走高飞的梦想,在日记本上写着“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的豪言壮语,然后开始了求学他乡的历程,最大的心愿是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陲,多么豪迈,多么浪漫!再后来,游学宁、沪,故乡是越来越遥远而陌生了。但仍然有过年时回家的经历,然而每每看到视野中那“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村庄”,心儿就被揪痛了。
呵呵!现在,故乡的面貌终于大为改观,我那所有的厌恶与痛苦,都在时间的巨轮之下化为了尘土。我的灵魂真正的回到故乡。
人啊,有时也像韦庄一样,总是试图寻找逃避,寻找逃避的理由。
第二首《菩萨蛮》是回忆与亲人离别时的情景,大概是初到江南时所作: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
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当年离别之夜的情景仍旧宛然在目,也许是妻子,也可能是情人,临别之际,做片刻的欢会,让这情景永远铭记在大脑深处。缱绻缠绵后,两人坐起来,卷起挂着流苏的帐子,我拉着你的手,你拉着我的手,不知道有多少深情的话道别。一个说“一路珍重,当心身体”;一个说“在家保重,不要牵挂”……直到下弦的月儿高挂空中,天即将亮的时候,词人怀着无限的愁绪,依依不舍与美人分手,踏上远走他乡的道路。这情景,虽然远去了很多年很多年,然而,美人手弹琵琶之景还历历在目,那美妙如出谷乳莺的琴声,依然悠扬地荡漾在耳边。啊,它似乎在劝我,老韦呵老韦,你应该早些回乡了,家里娇媚的女子仍然色貌如花!
亲爱的,你现在好吗?
亲爱的,我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没有办法回啊!
日期:2011-06-18 14:22:54
但是,聪明的人总是会找到自我平衡的理由,生活需要阿Q精神,需要自我安慰,自我解嘲。不然,在艰难困苦中一味唉声叹气,那只好自杀去了。韦庄是个多情人,更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苦中作乐。尽管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但也偷闲学少年,骑着马儿,缓缓地行走在成都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让那些青楼歌妓忙不迭地向他招手: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第一首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心中还存有一丝还乡的愿望。而后朱温篡唐,中原更是哀鸿遍野,韦庄也就断绝了回乡的念头。他身在江南,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要回味这里的快乐生活,安慰自己定下心来,不要再见异思迁。
因此,在这首里,他尽情地描写这里的快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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