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唐宋词人的文采风流》
第32节作者:
擢倚天之剑 柳永还在年轻时,填词的大名就震动了京城,连仁宗老儿也喜欢他的词了,每次宴会上,一定要让侍从的宫女再三唱小柳哥的词曲。有位姓史的官员熟悉柳永,而且与柳永的关系不错,他见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竭力撺掇小柳哥露一手,为官家写一首漂亮的词让皇帝老儿欣赏欣赏,也好争一个功名。这时恰好教坊进献新曲《醉蓬莱》,史官儿便将填词的光荣任务交给小柳,再三叮嘱他一定吧拿出浑身解数。小柳本来就想与皇上好好拉拉关系,混个一官半职,穿上一身官服神气神气,而且做了官既有俸禄,拿高工资,还有灰色收入,于是愉快地接受了这一光荣任务。写什么好呢,当然是歌颂皇上的英明正确光荣伟大,他不敢掉以轻心,整整用了一个白天和黄昏,反复推敲斟酌,精雕细琢,写就新词《醉蓬莱》,通过史官儿传进后宫: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
华阙中天,锁葱茏佳气。
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
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
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
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
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弦管清脆。
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
全词描写晚秋时节,黄叶飘飞,雨后初霁,高高的宫阙矗立在京城,笼罩着浓浓的佳气。菊花深黄,枫叶尚未红透,宫廷石阶处洋溢着菊花的清香。整个天空,万里无云,金茎的露盘承接着甘露,蓝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显出一派庄严、肃穆和神圣的气氛!
正是天下太平之际,首都东京热闹异常,皇上在日理万机之余,也与百姓同乐。“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弦管清脆”,人们虽然看不到皇帝在宫中游赏,但从随风传来的管弦宴乐清脆的声音中,可以猜度出圣上在哪里。
好一幅太平世界的景象,皇上圣明,国家升平,百姓乐业,处处弦歌不掇。
日期:2011-09-05 19:30:52
“此际宸游,凤辇何处?”这本是赞美仁宗皇帝不张扬,不夸饰,是溢美之词。却恰恰犯了仁宗皇帝的大忌,与仁宗吊唁他父亲真宗逝世的挽联中的一句“宸游凤辇何处”相仿佛,仁宗句意是父皇仙逝,他现在乘着凤辇到哪里去了?表示自己对大行皇帝的无限思念之情,而柳永他长久在妓院里为妓女们服务,一点也不关心国家大事,不知道当今圣上曾用这六个字悼念过他老爹呢?而后边“太液波翻”一句,描写皇宫里的池水在秋风中泛起微波,水光粼粼。在仁宗看来,更是触他的霉头:柳永所谓的“波翻”,就是动乱翻天,天下不得太平啊!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统治能够太液波澄,河清海晏,长治久安?你这样写,简直是大大的该死。幸亏宋代没有文字狱,不然,柳永死定了。仁宗盛怒之下将柳永词掷于地,骂了声“写这什么东西,简直这狗屁不如!”以后不准宫女们再唱柳永的词。
一个人拍马拍到了马蹄上,那才叫倒霉呢!但是,幸亏柳永生活在宋朝,要是活在明朝朱元璋手里,这等危社稷、犯天颜的大事,不把他的头砍下来当夜壶才怪哩!
后来他和所有的举子一样,去参加进士考试,考试非常顺利,主考大人定的榜上有他赫赫大名,最后交给仁宗审阅。仁宗皇帝看到小柳哥的名字,就批道:“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去填词!”这样,他就落榜了。
知道自己因为得罪了皇帝老儿,考试及第已经很困难,柳哥也就灰心了。但是,做“漂京族”也要做得舒服才行,吃喝拉撒都需要银子,怎么办呢?应该立足于一个职业,好好干几年。人生活在世界上,总得有自知之明,善于扬长避短,唯有这样,才能活得好。柳永虽然不擅长拍马逢迎,但有一个聪明的脑袋,会填词,这就是生活的最大资本。他想:歌词创作,这是一支潜力股,在社会需求量日益增长的形势下,我何不以此为生,多挣些白花花的银子呢?自己是妓女拥戴的名人,完全有条件、有能力通过填词混口饭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爷我不做官算了,且到那些美眉处混混,喝喝酒,享享艳福,过一段日子再说。于是,他来了个冷幽默,写了首《鹤冲天》,遍告诸亲好友:本人遵照皇上的圣旨,奉旨填词去啦: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哈哈,这是柳永声明自己摒弃做官的欲念,去专业填词的宣言书。
日期:2011-09-06 19:36:40
他说,虽然是圣明天子的时代,可是,自己不能得到皇上的慧眼相看,我这个贤才就暂时被遗弃不用。怎么办?君臣不能风云际会,让我一展身手,倒不如疏狂几年,玩他妈个痛快。何必谈论事情的得失呢?虽然我是一介布衣,但在那些明星歌女的眼里,我这个大才子,就像不穿官服的三公九卿一样神气呢!
虽然是烟花柳巷,却有我的许多心上人,她们客厅的图画上,闺房的挂屏都空着,约我去题上新词,这些地方都值得我寻访、玩乐。好了,就这样,在偎红倚翠、左拥右抱下,为她们写词作歌,悠闲的时候与她们同床共枕,云雨一番,享尽人生的快乐。
韶华易逝,人生短暂,不足道的浮名,让我把它换来名酒佳肴和美女歌声。
呵呵,似乎是大彻大悟,却是是苦恼人的笑!
此词尽情地抒发了他名落孙山后的愤懑不平,也展现了他的叛逆精神和狂放个性:你皇帝老儿不让我做官,让我去填词,那好,我就与歌妓们在一起,天天写词,夜夜云雨,既欢乐,又赚取稿费,你奈我何?
日期:2011-09-07 20:37:06
(2)白衣卿相,妓院风光
从此以后,柳永就放浪形骸,做填词专业户,以勾栏妓院为根据地,朝朝楚馆,夜夜秦楼,广泛了解社会的需求,人们的欲望,虚心听取歌女们的建议,多写俚词、色词,尽力让大众都爱他的词,都唱他的作品。同时他一手提酒壶,一手揽香肩,把歌妓当朋友,推心置腹地谈心,平等自由地上床。就像今天一些演出单位为了取悦观众,让演员跳脱衣舞一样。醉意朦胧中,在温柔乡里写就一首首绝妙好词!他的俚词、色词特别受到当时的市民百姓的普遍欢迎。所以,妓女们对柳永也都争相激情奔涌,爱如潮水。大家争着养他,捧他,散尽千金,只求柳七官人赐予一词,与之一寝。那些得到柳永的作品的歌女如获至宝,马上被之管弦,以轻柔妙曼的歌喉演唱小柳哥的词,去博得无数的掌声,从而声价倍增,得到更加丰厚的报酬。
能和柳七郎床下填词床上戏水,成了许多大牌歌星的梦寐以求的星愿。我们从当时东京城里的妓界流传着的口号可以看出小柳当时在妓院里吃香的程度:
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
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
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从此,小柳在民间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他的词在当时受市民大众欢迎的程度是无与伦比的,东京的青楼里到处洋溢着柳哥写的欢乐的歌儿。连西夏人也知道“有井水处皆歌柳词”。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大家都知道了小柳哥是创作流行歌曲的斫轮高手。
那些歌妓与小柳成为知音,对他情意满满,这与今天文艺界的“潜规则”不同,是周瑜打黄盖,双方互情互愿的事情,时代的享乐之风成全了他成为情场的幸运儿。《醉翁谈录》丙集卷二载柳永一首《西江月》,最能说明柳永这种生活情况:
师师生得艳冶,香香于我多情,
安安那更久比和,四个打成一个。
幸自苍皇未款,新词写处多磨。
几回扯了又重挼,姦字中心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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