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唐宋词人的文采风流》
第48节

作者: 擢倚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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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990——1078),字子野,乌程(今浙江吴兴)人。宋仁宗天圣八年进士,先后做过几任地方官,都不大,反正可以活得潇洒了,所以他也不以为意。喜欢与晏殊、欧阳修、宋祁、苏轼等著名文人交往。晚年优游乡里,啸傲林下,活得挺滋润,竟然活得八十八岁,无疾而终,大概是北宋词人中寿命最长的了。
  与柳永一样,他喜欢在妓女中混,与柳永不同的是,张先长期做地方官,有吃有喝,高兴时填填词,他的根据地在士林中,而不在青楼里。平时唱唱歌,还不时地有艳遇,没有必要像柳永那样长期在勾栏瓦肆混饭吃。所以,他的词没有柳永为了迎合大众低级气味而作的低俗的性爱描写,语言也比较素净淡雅,没有多少俚词俗语;相同的是,他也总喜欢填了词送给情人或者妓女。

  陈师道《后村诗话》有这样的记载:
  杭妓胡楚、龙靓,皆有诗名。胡云:“不见当时丁令威,年来处处是相思。若
  将此恨同芳草,却恐青青有尽时”。张子野老于杭,多为官妓作词,与胡而不及靓。
  靓献诗云:“天与群芳十样葩,独分颜色不堪夸。牡丹芍药人题遍,自分身如鼓子
  花。”子野于是为作词也。

  龙靓因为张先这个大名鼎鼎的词人只钟情于自己同院姊妹,老是为她填词,而自己却被冷落一旁,得不到他的雨露恩泽,心里便老大不痛快,就主动发起进攻,向张先呈上自己所写发牢骚的诗:要张先知道她也不是等闲女子,有才有色。果然,张先看到此诗后也为她作词刘,让她能够在青楼中赢得巨大的声誉。
  近代著名的词学家吴梅在《词学通论》对张先评价说:
  盖子野上结晏欧之局,下开苏秦之先,在北宋诸家中适得其平。有含蓄处,亦
  有发越处,但含蓄处不似温韦,发越亦不似豪苏腻柳。规模既正,气格亦古,非诸
  家能及也。
  并引用晁无咎把他与柳永加以比较:
  晁无咎曰:“子野与耆卿齐名,而时以子野不及耆卿。然子野韵高,是耆卿所乏

  处。”余谓子野若仿耆卿,则随笔可成珠玉;耆卿若效子野,则出语终难安雅。不独
  泾渭之分,抑且雅郑有别。世有识者,当不河汉。
  很明显,时人大多贬柳永而扬张先。在现代社会里,许多色迷迷男人在喝酒的时候,看到美女,就说几个黄段子,就像呆霸王薛蟠那样说一些“女儿乐,一根鸡巴往里戳”的话,俗不可耐,不要说与张先的词比,就是鱼柳永比,相距也不啻十万八千里。
  日期:2011-11-23 16:00:08
  (1)“张三中”与“张三影”
  张老头的《行香子》值得一提,它为他赢得了“张三中”的美名:
  舞雪歌云,闲淡妆匀。
  蓝溪水、深染轻裙。酒香醺脸,粉色生春。更巧谈话,美情性,好精神。江空无畔,凌波何处?月桥边、青柳朱门。断钟残角,又送黄昏。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这词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读起来既不是珠圆玉润,斟酌玩味时又是鸡肋,算什么词啊?可是,偏偏有人抓住最后的句子,称张老头叫“张三中”,大概用“三中”把张先词的内容概括了;但张先自己却不认为这样。据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37引《古今诗话》云:
  有客谓子野曰:“人皆谓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公曰:“何不
  目之为张三影?”客不晓,公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
  人,堕风絮无影。此余平生所得意也。”
  张先最喜欢那缥缈的“影”,爱“影”之深,词中多次描写,如“隔墙送过秋千影”,“无数杨花过无影”等均属其名句。尽管张先本人偏爱自己的“三影”,但“张三中”的名气已经传出去了。
  那么,张先的“三中”究竟是些什么?
  日期:2011-11-23 16:04:51

  舞雪歌云,闲淡妆匀。
  蓝溪水、深染轻裙。
  酒香醺脸,粉色生春。
  更巧谈话,美情性,好精神。
  江空无畔,凌波何处?
  月桥边、青柳朱门。

  断钟残角,又送黄昏。
  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日期:2011-12-07 19:31:36
  我们先看他的“意中人”。
  一次酒宴上,他见到一位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妓女,就激动得荷尔蒙急剧上升,胡思乱想,意淫起来。遂写成了《醉垂鞭》一词: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这个女子身着彩绣双蝶的罗裙,步态轻盈曼妙,罗裙飘飘,裙上的双蝶活灵活现,似乎在花间翩然飞舞。她薄施朱粉,淡妆素雅,仿佛是春天里绽放的一朵淡淡小花,是那么的清新淡雅,气质高雅脱俗,与众不同。随着这个歌妓的走近,她的美态、神韵在词人眼里越发鲜亮起来。老张把眼光拉直了,眼球凸出来,流着口水,看个没完,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去。大概这个女子确实可爱,其他人也纷纷赞美她“柳腰身”,腰肢是非常的柔软、妙曼、纤细,简直是盈盈一握。但在张先眼里,岂止腰肢,她样样都长得恰到好处,“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显得那么和谐、优美。“昨日”两句形容她在舞姿的优美,迅疾时如群山也昏暗、迷蒙,令人眼花缭乱。

  此词之妙写出了亦真亦幻的情境,让人遐思不已。词人以赏玩的目光紧紧盯住“东池宴”上这位陪酒女郎,从“绣罗裙”的穿着到“朱粉不深匀”的化妆,细细端详,看个不止,观察可谓细致极了。“人人道,柳腰身”更使得他心猿意马。就以宋玉所写的楚襄王梦见巫山神女的故事,暗示自己“云雨”之念,完全进入想入非非的境界。

  试想,这样的女子在现代的酒席上出现了,那些大款、权要会是怎样的表现呢?而张先却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很有风度吧,只是意淫而已!而有谁能够保证自己见到美女不想入非非?
  日期:2011-12-14 14:32:02
  谢谢所有朋友们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继续。
  张先对男女情事也有他的理想。有一首琼瑶女士很喜欢的词《千秋岁》,就是张先的“心中事”——爱的宣言: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
  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屈原《离骚》有句云:“恐鶗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鶗鴂悲切的鸣叫声,又向人们宣告美好的春光过去了。春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主人公惜春之情油然而生,把还没有凋谢的花儿折下,让它得以在温暖平静的环境里自生自灭。外面虽然看起来雨不大,但风很猛,晚春的花儿已经被吹落殆尽,青青的梅子被无情的风暴突袭,灾难降临到它们的头上。只有岸边的杨柳在晚蠢动风里整日飞扬着雪花般的杨花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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