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南北朝风云史话》
第18节作者:
姜狼豺尽 刘道规没有儿子,不过他身后却有两个继子,都是南北朝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传承刘道规的继子名叫刘义庆,是刘裕二弟刘道怜的次子,刘裕建宋后,刘义庆就袭封为临川王,全面展示魏晋人物风骨的名著《世说新语》便出自刘义庆与门客之手。而刘义庆之前,刘道规还有一个继子,是刘裕的亲生儿子,但后来刘裕反悔了,把这个继子要了回去,改封刘义庆。这个继子就是刘义隆,日后开创元嘉之治的宋文帝。
按常理来说,对付自己的政敌,最稳妥的办法便是縻留身边,就近控制,比如曹操之待刘备。虽然曹操煮了青梅与刘备论英雄,但时刻提防刘备,后来刘备打着讨伐袁术的旗号逃出许都,曹操追悔莫及。刘裕对待刘毅却不是这样,屡放外出,先镇江州,后镇荆州,这可都是江东的大镇,尤其是荆州。东晋史上的几次军阀叛乱,都是出于荆州,刘裕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刘裕和曹操所处的政治环境不同,曹操虽名继宦官之后,但他却出于庶族地主家庭,与东汉末期的世家大族关系密切,加上曹操为人深得名士风骨,所以他在中原的统治基础比较牢固。而刘裕虽然号称楚元王刘交之后,但家境赤贫,兼性无赖,肚里也没多少墨水,与东晋的世族基本没有什么渊源。
而刘毅“颇涉文雅”,文化水平比较高,和朝中那些世家贵族常有来往,如名相谢安之孙尚书仆射谢混,太尉郗鉴曾孙丹阳尹郗僧施等人,刘毅在他们中的威望远高于刘裕,这也是刘裕最忌讳的。所以与其留刘毅在京做定时丨炸丨弹,不如扔到外边,就算爆炸了,也伤不到刘裕的筋骨。
其实仅从上次刘毅被卢循打败之后,刘裕就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刘毅的能力,中人而已,而且放他外出,就能斩断他与朝中那帮世族老爷们的联系,刘毅在军事上对刘裕的威胁远小于他在政治上对刘裕的威胁。
刘毅并不知道刘裕在打什么算盘,以为刘裕真拿他当回事了,刚到荆州就得寸进尺,请兼领交州和广州。交、广地大物博,和荆州并为刘毅所领后,地盘几乎就占了东晋三分之二。刘裕依然跟没事人一样,照准。随后刘毅就回京一趟,打着回京祭奠先祖的旗号观察京师形势,并与刘裕见了面。
刘裕的心腹胡籓密言刘毅心怀不测,久必为乱。刘裕怎么会不知道,他之所以不动刘毅,一者刘毅远离京师,对刘裕在建康的统治威胁较小,二者现在刘毅表面上还和刘裕称兄道弟,既然大家都还没翻脸,刘裕就还没有借口拿刘毅开刀。这和刘裕对付桓玄是一个道理,他不信刘毅的耐心会这么好,用不了多久,刘毅就会跳出来和他作对的。反正在军事的较量上,刘裕还没怕过任何人。
俗话说的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无论刘毅怎么胡来,刘裕都笑眯眯的待他,久而久之,刘毅就产生了刘裕怕他的错觉,刘裕也不过如此,怕他甚么。刘毅回江陵时,擅自带走以前任豫州刺史时的文武及江州兵万余人,争取时间对刘裕下手。可惜他晚了一步,刘裕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开始抢先对刘毅下手。
日期:2007-12-6 9:43:51
十五
晋义熙八年(公元412年)九月,刘裕以朝廷的名义下诏,书刘毅之罪。甚至连刘毅请罢江州军府的事情都拎了出来,做为“略取军资、驱斥旧戍,厚树亲党。”的罪名,扣在了刘毅的头上,并捕拿了刘毅的堂弟兖州刺史刘藩以及和刘毅过从甚密的尚书仆射谢混,下狱赐死。
随后刘裕留豫州刺史诸葛长民与丹阳尹刘穆之守京师,自率精锐西讨刘毅。参军王镇恶在刘裕尚没有西征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预约了先锋,刘裕言而有信,便让王镇恶率百艘战舰逆江先行。
王镇恶是南朝名将,可王镇恶的祖父更加有名,便是辅佐一代仁君苻坚统一北方的千古名相王猛。时有谚云:“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赖谢安。”不过就内政来说,王猛应在谢安之上,即使是已经成为智慧化身的诸葛亮,在能力和胆略上也应让着王猛三分。没有王猛以法治秦,苻坚不可能顺风顺水的统一北方。如果当初苻坚听王猛良言,杀掉慕容垂和姚苌,即使淝水百万之败,大不了回到北方继续做“曹操”,也不会出现后来名赫一时的北魏帝国。
王镇恶的名字还是王猛给起的,王镇恶生于端午节,古代人认为五月五日是恶日,大不吉。所以王镇恶的父亲王休想把这个孩子送给亲戚抚养,王猛却很喜欢这个面相不俗的孙子,不同意,并起名为镇恶。王镇恶十三岁那年,也就是公元383年,苻坚淝水大败,前秦土崩瓦解,王镇恶流落到了河南,后来婉转南下入晋,客居荆州。
王镇恶虽称为名将,但他武艺不精,即不会骑马,也不会拉弓,上了战场也只能成为人家的箭靶子。不过王镇恶的本事不在这上面,他精通诸子百家,更能熟用兵法,喜纵论天下,性格果断,深有其祖王猛之雄。后来王镇恶当上了临澧县令,但大材小用,郁郁不得志。刘裕北伐慕容超时,听人说王镇恶有文武才,便请王镇恶过来,与语大悦,深加信用。
当然王镇恶虽然有才,但也幸运他跟的是刘裕,要换成刘毅,只有“英俊沉下僚”。刘裕觉得刘毅此时尚不知道刘藩被杀的消息,便让王镇恶打着刘籓的旗号西行,并嘱付王镇恶:“此次可便宜行事,如果刘毅可攻,则攻,事毕安抚荆州百姓,等我过来。如果暂时没机会下手,你就烧了刘毅的战船,然后我们一起灭掉刘毅。”
十月二十二日,王镇恶率水军逆流西上,抵达豫章口,距离江陵只有区区二十里。王镇恶留下少数兵力在船上,并大张旗鼓,告诉他们:“你们看着时间,觉得我差不多到了江陵,你们就击鼓扬旗,让叛军以为太尉大军已至,瓦解其士心。”,同时放火烧了荆州军的舰船。
看来刘毅在京中混的也不怎么样,刘藩死了一个多月,江陵半点消息也不知道。荆州人见有军来,便问他们是哪部分的,晋军听从将令,都说自己是兖州刺史刘籓的部队。荆州兵便不再多疑,晋军一路直进江陵城下。当荆州兵望着远处舰船被烧,大火冲天,并发现这支“兖州兵”准备好作战攻具时,知道上了当,急报刘毅。刘毅吓的魂都飞了,命人关城。可惜晚了一步,被王镇恶率军一鼓而入。
王镇恶想让刘裕知道,自己是王猛的孙子,不立下大功,无论如何都对不住祖父的一世英名,督军猛攻。打到中午饭局时分,晋军已经攻入内城。兵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王镇恶深歆兵法,便将朝廷的免死赦文和刘裕写给刘毅的亲笔信送给刘毅。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刘毅已经没了退路,看都不看,烧了,率心腹与王镇恶进行惨烈的巷战。
荆州兵之所以敢和朝廷军马玩命,原因竟然是他们相信大魔头刘裕并没有亲征,所以他们不怕王镇恶,你又不是王猛,怕你个鬼!好笑的是,荆州兵与晋军中的将士有许多人都有亲戚关系,打着打着便发现自己的亲朋故旧,荆州兵一边和亲朋好友们玩命,一边问他们:“听说刘太尉来了,是不是真的?”晋军将士们有一说一:“是啊!王将军打头阵,太尉随后就到了。”荆州兵最怕刘裕,一听刘裕真来了,仰天长哭,“人情离骇”,斗志全无,一哄而散。刘裕的本事手段天下尽知,谁也不想犯在他手里,慕容超如何,三千王公尽为鬼域,犯得着和刘裕拼命么?
刘毅虽然大势已去,依然作困兽之斗,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王镇恶见天色已晚,不便再战,便率军进围内城,在城南打出一个大缺口。刘毅生性多疑,以为晋军必埋伏在城南,不敢南出,带着残兵突围北逃。投奔不远处的寺院,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刘毅本来雄据荆州,为天下大藩,结果被一个王镇恶打成了光棍,心中大为悲戚,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刘毅的人头送给刘裕,而此时的刘裕尚自悠哉游哉的在大江上欣赏风景呢,过了二十天,刘裕才跟蜗牛似的来到江陵。
刘毅之所以敢和刘裕翻脸,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控制着长江上流第一大镇荆州,有足够的本钱和刘裕玩命。东晋时的荆州辖境大致是今湖北武汉以西全境、长江支流乌江以东、珠江以北、今湘赣省界以西,襟带三江,横雄岭南,战略地位极为重要,这也是历代荆州军阀敢和朝廷做对的本钱,比如王敦、桓玄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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