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南北朝风云史话》
第19节作者:
姜狼豺尽 刘裕为了削弱荆州对朝廷的威胁,决定从荆州分出十郡,重新恢复晋怀帝司马炽时的湘州建制,湘州辖境比今天的湖南略小一些,后来湘州屡经各朝行政区划的变迁,发展成今天的湖南省,州治在长沙郡临湘县。荆州治所江陵城的战略地位依旧如初,但荆州地域被限制在长江三峡流域一带,从此已经不再有足够威胁朝廷的实力,继刘毅之后任荆州刺史的是晋朝宗室司马休之。
夺回了荆州,刘裕的野心没有得到满足,因为他又看上了荆州西面的益州,也就是四川。此时割据益州的是原益州安西府参军谯纵,谯纵攻杀了原刺史毛璩,霸占了巴蜀天府之地,趁着朝廷内乱,在益州做了几年大王。谯纵称不上乱世枭雄,但也是个有野心的,他不甘坐守西川,想扩大点生产规模。谯纵一边派人到长安,拜了姚兴的码头,向后秦称臣,同时积极准备,随时东犯朝廷。有野心是好的,可谯纵的对手却是刘裕。
刘裕也早就喵上了西川,因为西川扼守上流,万一益州被姚兴拿了,失去上流防守险隘,江东就麻烦了。刘裕调西阳(今湖北黄冈)太守朱龄石为领益州刺史,同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龙骧将军朱林等,带着两万弟兄从江陵出发,西讨谯纵。当初选定朱龄石为主将时,许多人都认为朱龄石资望尚轻,不宜专节一军,刘裕看中的人是都有本事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裕向来如此。
朱龄石出发之后,刘裕于义熙九年(公元413年)的二月离开江陵,顺流还京。对刘裕来说,灭掉刘毅,仅是他人生中无数军事斗争和政治斗争中的一个胜利而已,眼前还有许多不顺眼的人都需要消灭,除了刘毅,还有留守京师的豫州刺史诸葛长民。
诸葛长民与刘裕的关系和刘毅基本差不多,都不过是暂时请刘裕出头当大哥而已,从来不服刘裕。眼见刘裕的小日子越过越滋润,诸葛长民不住的吐酸水。诸葛长民和刘毅的关系比较铁,刘毅是狼,他就是狈。刘毅被刘裕给灭了,诸葛长民非常恐惧,他太了解刘裕的性格了。
诸葛长民对刘裕的专横霸道极为不满,私下告诉腹心人:“往日杀彭越,今日杀韩信,我知道他马上就要对我下手了。”且不说刘毅能不能比得了彭越,但以诸葛长民的本事,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了韩信的,韩信何人?一代战神!任何一个名将排行榜中,前十名要没有韩信,估计所有人都要笑了,可有多少知道“名将”诸葛长民?诸葛长民的弟弟诸葛黎民也不是个安份的主儿,劝哥哥早些动手,万一刘裕回来,那就来不及了。
诸葛长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诸葛长民实在不是个做大事的,他连谁是刘裕的心腹都不知道,居然敢去找刘穆之诉不平,说什么刘裕不信任我。刘穆之哪会和他一条心,当下驳斥他:“太尉西讨,留将军守京师,太尉家眷都托付于将军,这还不算信任?”诸葛长民虽然下定了和刘裕翻脸的决心,但动作慢腾腾的似蜗牛。他这边还没动静呢,刘裕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估计就是刘穆之放的风声。
日期:2007-12-10 11:19:28
十六
刘裕实在是大大的狡猾,他为了稳住诸葛长民,先派人入京告诉百官,说自己某某日将到,请兄弟们到码头迎接他。可百官们数次到岸边伸头西望,也不见刘裕的影子,其中也包括心怀鬼胎的诸葛长民。
诸葛长民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何必等到刘裕来,早早在京师下手岂不是更好?当诸葛长民还在盘算刘裕的还期时,刘裕已经乘小舟秘密入建康,随后刘裕就派人延请诸葛长民。诸葛长民大惊失色,不知刘裕是从哪冒出来的,急往去见。
刘裕见诸葛长民来了,非常热情,拉着诸葛长民的手问长问短,笑容可鞠。刘裕请诸葛长民入内,斥退左右,室中只有他们两人。刘裕很感慨的把自己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的心窝子话全都掏给了诸葛长民,虽然刘裕的话史无明载,但肯定都是绝对的隐私,估计刘穆之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诸葛长民知道了刘裕的许多私密,大喜过望,心想:“刘裕,你的死期真的要到了,给我说这些,算是你的临终遗言吧。”可他哪想到,这不是刘裕的遗言,而是刘裕写诸葛长民临终前的哀悼词。
刘裕见时候差不多了,轻咳一声,诸葛长民还没有转过弯来,就见从帘后闯进一个彪形大汉来,二话不说,就把诸葛长民从榻上拽了下来,摁在地上一顿痛殴,诸葛长民被活活打死。刘裕笑了笑,命人将尸体弄出去,随后下令斩杀诸葛黎民,诸葛长民的小弟弟诸葛幼民逃入山中,也被刘裕搜了出来,当场砍头。
打死诸葛长民的这个壮汉名叫丁旿,是刘裕的贴身卫士,力大无比,有名京师,时人作谚曰:“勿跋扈,付丁旿。”意思是说:你千万不要得罪刘裕,否则丁旿就会跳出来打死你。
被刘裕视为腹心大患的刘毅和诸葛长民都做了鬼,京师已经没人敢和刘裕作对了,至少是敢怒而不敢言。收拾完了政敌,刘裕就可以放开手脚的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刘裕的天才之名,并不仅限于军事上,在政治上,刘裕同样是个天才。刘裕出身贫寒,他知道底层百姓的生活艰难,刘裕和东晋的世族大家们没有什么渊源,所以刘裕敢对这些贵族的利益下手,牺牲世族的利益来改善百姓的生活状态,争取民心。
刘裕在做晋朝执政的时期内,最有名的一项改革就是“土断”,因这次“土断”是在义熙九年进行的,所以史称“义熙土断”。所谓土断,用现代语言来解释,就是改革户籍制度。户籍制度是历代统治者对境内进行统治必不可少的重要手段,就是通过各级权力部分对其所辖区域内的户口进行调查登记,户籍制度事关国家税收、行政管理以及稳定大局,历代统治者都非常重视户籍制度。
具体谈到东晋,这有一个历史大背景,就是西晋自八王之乱后,天下大乱,北方游牧民族乘机进入中原。许多不愿接受胡人统治的汉人各阶层,纷纷南下,史称衣冠南渡。后司马睿在建康建立东晋政权,为了稳定江东局势,东晋政权在江东建立起侨州郡制度,也就是在南下的北方人现居住的地方设立原来的州郡名,比如说南徐州、南青州之类。刚开始这些侨州郡也只是空有其名,没有实土。
侨州郡制度本是临时之举,但随时时间的推移,其负面作用日益彰显,因为北方流亡百姓是不需要向东晋政权交纳税赋的,也不承担徭役。东晋初建,诸事草创,制度不完善,一些世族大户就趁用这个机会钻国家法律的空子,大肆侵占土地,隐瞒户口。没有户口,自然也不要需要交租,朝廷的财政收入肯定也大量减少。东晋政府感觉到了财政压力,自然要对付这些人,整理侨民户籍,也就是土断。
史载最早的一次土断并没有具体的时间,当在晋成帝司马衍咸和年间,有种观点认为是东晋第一土断是在咸和二年(公元327年)。第二次土断有具体的记载,是成帝咸康七年(公元341年),《晋书.成帝纪》载此年四月:“实编户,王公以下皆正土断白籍。”一般观点认为,白籍既是指北方流亡的侨人户籍,与登记本土户口的黄籍相对应。侨人编入黄籍,就得按制度向朝廷交纳税赋,不然皇帝都要喝西北风去。
随后进行的第三次土断发生在晋哀帝司马丕兴宁二年(公元364年)的三月庚戌日,史称“庚戌土断”。此次土断是由权臣桓温主持,所以也最有名。这次土断的规模和力度都较前两次为大,“大阅户人,严法禁。”在东晋南朝总共有史记载的九次土断中,都不可能彻底解决土地兼并和世族隐匿户口的问题,但至少也在当时起到一定作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尖锐的阶级矛盾。
第四次土断便是在刘裕主持进行下的义熙土断,因为庚戌土断进行的并不彻底,东晋本就是世族集团拥护建立起来的,自然不可能完全损害世族集团的经济利益,这次土断实际上在妥协中进行的。到了刘裕执政时,庚戌土断的影响基本消失,江东依然“治纲大弛,权门并兼,强弱相凌,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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