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狼种——突厥史传(兼记高车薛延陀回纥)》
第6节作者:
滔滔东流 嚈哒人正与萨珊波斯血战,没工夫帮助高车人,等丑奴撤兵之后,才派几千兵马护送,让弥俄突的弟弟伊匐率领部众回到西域,复辟高车国。
伊匐继续执行兄长弥俄突的“两边倒”政策,向北魏遣使奉表。现在的北魏皇帝年小,内政掌握在太后胡氏和一帮权臣手中,没有元恪时代牛叉了,外交政策从到处装大尾巴狼变为谁来都接纳,都赏空头爵位。于是魏使谷楷至西域,加封伊匐为“镇西将军、西海郡开国公、高车王”。
柔然可汗丑奴见高车复国,正准备起兵攻打高车,其母候吕陵氏终于逮住机会,派莫何去汾(柔然官号)李具列等人绞杀地万。女人家家的,你说这个时候裹什么乱呀!本来婆媳不和乃家务事,你怎么把一大帮子官员都牵涉其中了。丑奴不敢杀你,不敢杀大臣吗?
丑奴怒气勃发,提着刀,要亲自宰了李具列等人,李具列等人绕柱奔跑,你别气,我们只是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犯不着和我们制气!
丑奴恨恨不平,说:待我征服高车回来,再找你们几个算账!
打仗是一项激烈的体育项目,最忌分心,丑奴此战精神状态不佳,结果被高车王伊匐杀得大败而归。刚回来,没等他找别人的麻烦,其母候吕陵氏带着众大臣把他给宰了。你说地万小骗了候吕陵氏一把,你杀了地万还不够,竟然把儿子丑奴也杀了。
这老太真是疯了,对儿媳之恨及于其子,对少子之爱逾于长子,这个老太太太不会算账了,完全不可以道理喻之。乱世出妖孽,权欲、醋欲或者还有性欲烧晕了候吕陵氏,烧毁了柔然汗国。
历史具有相似性,候吕陵氏闹这一出,跟即将发生北魏胡太后之乱有点相似,柔然、北魏两个大国就这样断送在两个疯婆子手里。
示发杀掉候吕陵氏及阿那瓌不知名的两个弟弟,企图自立为可汗,柔然众臣不服,于是打成一片。
日期:2011-11-20 10:32:40
7、北魏君臣的糊涂计
柔然汗国实行军政合一制度,文官系统由国相(负责行政)、国师(负责宗教,由僧人担任)、秘书监黄门郎(阿那瓌设置,负责文墨)构成,往大里说,分担可汗的政教事务,往小里说,就是帮可汗打杂的。
而其武官系统则非常完备,部众百姓平时放牧,战时出征皆由各级武官率领,因此,武官系统其实也是地方行政机构。
由于北魏的穷追猛打,柔然南部的国界并不稳定,因此并没有像匈奴一样,明确设置左右两部,但俟力发、吐豆发基本上相当于匈奴的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是仅次于可汗的大官,皆由郁久闾子弟担任,外族不得染指。
俟利则相当于“方伯”,是地方军区司令兼一方诸侯。
吐豆登又称吐屯,相当于军区副司令。
俟斤是具体的统军之将平时兼任地方酋长。
军将、幢将构成基层军政组织。这两个职务我们在北魏军制里已经见过,事实上,这两个职务正是跟北魏学的。
柔然可汗阿那瓌的政敌就是位居“俟力发”的族兄示发,柔然两颗最大的萝卜打了起来,情况是相当严重。
示发久居高位,拥趸必多。阿那瓌刚刚继位十日,地位不稳,故而被示发一击而败。并且败得比较惨,连汗庭也不能回,被示发追着屁股打,只好投降了北魏。
当年,匈奴呼韩邪单于被其兄郅支击败,还有时间讨论是降汉好,还是投降郅支好,这次阿那瓌连想都没想,直接投降了北魏,可见当时情形危急,根本无暇整理思绪。其次,示发必然一副绝不和解的架势,阿那瓌如果表示投降,根据不是让出汗位的问题,而是掉脑袋的问题。
果然,示发在驱逐阿那瓌之后,立即杀了吕陵氏及阿那瓌的两个弟弟,以示完全与阿那瓌一系完全决裂。根据江湖道义,我们不由得严重怀疑,示发是豆伐可汗一系,乘机复仇的。
示发的倒行逆施惹恼了柔然另一位“俟力发”——阿那瓌的堂兄婆罗门,他带着数万人马与示发大战,最终将其击败,示发逃亡至地豆干(位于今内蒙东部的一个部落),被地豆干人杀死。
逃亡也是门学问,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地豆干是一个小部落,估计是受了婆罗门的逼迫才杀的示发。所以,魏臣议论婆罗门,说他是杀兄(指示发)之人,未必能够郊迎其弟(指阿那瓌)。婆罗门自立,号“弥偶可社句可汗”。
后来,柔然的邓叔子投降西魏,西魏受不了突厥的威逼,杀邓叔子等三千人于长安青门外,这两件如出一辙。哀哉!
这一系列的变故,远在洛阳的阿那瓌一无所知,他还在乞求北魏孝明帝元诩收留救助。前面说了,孝明帝元诩(其实是胡后和权臣元叉等掌权)一改元恪的章程,扮起来上帝兼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谁投降都封赏,大方到了没谱的地步,元诩加封阿那瓌为“朔方郡公、蠕蠕王,赐以衣冕,加之轺、盖,禄从仪卫,同于戚籓”。
北魏君臣以为从此收服了百年冤家,立下不世奇功,故意让阿那瓌招摇过市,引百姓围观,宣扬场面,乐府有《阿那瓌》歌一首描写此事的盛况:
闻有匈奴主,杂骑起尘埃。
列观长平坂,驱马渭桥来。
阿那瓌的心情却不太好,频频以国内无主为由,哀求北魏协助他回国,并声称自此永为藩属,再无异心。北魏群臣议论纷纷,一时难决。阿那瓌又给当权的弄臣元叉送礼,才得首肯。
北魏赏赐阿那瓌一些军械粮食,正准备送他走。北魏怀朔镇将杨钧探知婆罗门已经自立为汗,说他既然敢杀族兄示发,怎肯欢迎阿那瓌回国,提醒北魏君臣多长个心眼。元诩把好人进行到底,派使者牒云具仁先赴柔然,要求婆罗门去汗号,迎立阿那瓌。婆罗门自然不愿意,好说歹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派兵两千,南迎阿那瓌。
阿那瓌听牒云具仁一说婆罗门的架势,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回去了,自此打算常驻洛阳。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郁久闾氏子弟现在已经陷入争权夺利之势,更无一个贤者,肯拱手让出既得利益,完全忘了还有强敌在侧,柔然国势遂不可逆转。高车王伊匐见之大喜,直入柔然地盘,击败婆罗门。牛皮哄哄的婆罗门也向北魏投降了。又有数万柔然人闹哄哄地来到塞北,要求迎接阿那瓌。
对于婆罗门的投降,北魏君臣藏了私心,说以前汉制服匈奴,都是裂为南北,分而治之,不如我们依样画葫芦,把阿那瓌、婆罗门分治为东西两部。
北魏君臣颟顸无识,可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懂表象不明就里。南、北匈奴的分裂,是出于栾鞮比的投降东汉,而汉朝扶植栾鞮比组建南匈奴,攻击北匈奴,属于拉一派打一派,因此,南匈奴一派始终对汉朝感恩戴德,不得不真心降服,而事实上成为“北匈奴”的匈奴本部力量则得到削弱,遂成以夷制夷之功。后来,窦宪彻底击败北匈奴,南北匈奴已经为敌百余年,势同水火,不可调和,汉朝才短暂性地安置北匈奴遗民於除鞬居于伊吾。
现在的柔然两派却并非如此!
阿那瓌投降在前,又是正牌的可汗,北魏本来也是打算支持他回国复位的,现在北魏接纳婆罗门,一则冷了阿那瓌之心,二则食言自肥,不再支持他回归漠北。
而婆罗门哪是真心归顺,只不过一时情急罢了。在柔然,婆罗门是篡位之大奸,在北魏,婆罗门非慕义之忠臣,从道义上,他完全不能与阿那瓌相提并论。
北魏君臣的失策造成的后果是严重的。
一、阿那瓌被安置在怀朔镇北的无结山吐若奚泉,虽然受到北魏政府的援助,内心则非常失望愤怒,为后期的叛变掠夺埋下伏笔。
二、婆罗门被安置在敦煌北部的西海郡,一大部分部众都投归阿那瓌帐下,内心也非常不甘。
三、北魏君臣一下子得罪了柔然两派人,里外不讨好。更关键的是,事实上造成了漠北的权力真空,小部落蠢蠢欲动,其中就包括突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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