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的王冠——路易十六和法国大革命》
第26节

作者: 鲁热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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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教坚持说,伯爵应该看在上帝的份上,再次去向他哥哥劝说。阿图瓦被说动了心,他要求主教稍等,就匆忙起身去见国王。
  塔列朗在伯爵府邸等待着,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直觉告诉他,现在是决定自己灵魂的关键时刻!是把自己继续托付给上帝呢,还是向那些低贱的恶魔跪下双膝?现在也是决定整个王国,甚至欧洲命运的关键的几分钟!一切都取决于国王是否能坚强起来。
  伯爵很快回来了,面色铁青。他带回来国王的答复:国王告诉伯爵,在任何情况下,国王也决不允许人民再流下一滴鲜血。国王已经铁了心,决定向革命的洪流让步,任何采取强硬措施的建议都是无效的了。
  国王委托伯爵带来自己的谆谆教导,希望主教再接再厉,深入研究我主的仁慈精神,为受苦的人广传福音,为神的事业添砖加瓦:他甚至见都不愿意见一下塔列朗。眼看自己的金玉良言没被采纳,塔列朗对国王深感绝望。阿图瓦伯爵也对他这个仁慈懦弱的哥哥感到失望,决定抛弃他。伯爵开始收拾起金银细软,他告诉塔列朗,自己决定要出逃国外,明天就走,一天也不想在法国呆了。

  塔列朗悲壮地答复,虽然你们王室决意抛弃神圣美好的专制制度,但我还是要听从主的召唤,我要留在巴黎继续战斗!说完,塔列朗匆忙地起身告辞。到了伯爵府大门口的时候,塔列朗虎躯一摇,一顶三色帽出现在主教头上,一个坚定的革命派教士诞生了。
  7月17日清晨,阿图瓦伯爵带着他的子女,以及一大批仆从开始招摇的出逃。一支军队带着两门大炮护送着这支逃亡队伍,他们一路吹吹打打,就像游行一样到了荷兰。整个法国马上都知道了阿图瓦伯爵的流亡,大批贵族和教士跟着逃向国外。一场“政治流亡运动”爆发了。昔日备享光荣的大人老爷们再也不愿意与如此胆怯懦弱的国王为伍,把国王孤零零地抛弃在狂怒、野蛮的巴黎人中。政府部门加班加点,一个秋季为外逃人员签发了20万本护照。

  到了国外,贵族老爷却又不甘心自己的特权就这样消失,他们立刻喊出拯救国王的口号,一次次地兴风作浪,和革命作对,使法国陷入了内战的边缘。但他们难道不知道,国王还在野蛮的巴黎暴徒手中吗?

日期:2008-6-12 22:50:57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跑,能够做的只能是向巴黎群众示好,求得他们的谅解。王后担心国王在巴黎被杀,坚决反对他去那个暴动的渊薮,但路易十六下了决心。在去巴黎前,国王特意做了祈祷,并委托普罗旺斯伯爵在发生不测时担任摄政。就在贵族们纷纷作鸟兽散的那天,7月17日,国王启程前往巴黎。为了表示对人民的信任,国王没带卫队,只由5名贵族陪同。议会议员在道路两旁欢送。就在昨天,他们已派出88人组成的代表团去了巴黎,受到巴黎的倾城欢迎。

  巴黎城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新选出的巴黎市长巴伊带着他的市政成员和全体选举人等候在那里。国王在国民卫队的簇拥下到达的时候,巴伊走上前,把巴黎城的钥匙交给国王。新任市长没有象礼节所要求的那样下跪。路易十六毫无准备,轻声嘟哝了几声,但他的抗议还没引起人们的注意,就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四周到处是兴高采烈,高声欢呼的民众,从7月14日起,他们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力量的强大,就连老成持重的巴伊也飘飘然起来,因此呈交钥匙仪式是以一种禁不住内心狂喜的轻快口吻说的:“我把属于陛下的、善良的巴黎城的钥匙交与陛下。这是曾经呈给亨利四世的同一把钥匙。亨利四世重新征服了人民。但在这里,人民征服了国王。”

  顿时,四面八方轰然响起如雷般的欢呼声,“国民万岁!国民万岁!”以前,路易十六听惯的是国王万岁。但是现在,人民取代了国王的地位,国王再也不是至高无上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了。
  在城门口到巴黎市政厅的沿途路上,几乎巴黎全城的武装人员都到了那里。十多万民兵手执刀枪剑戟,组成了一片武器的海洋。口号声忽然消失了,四周一下子静得出奇。国民卫队的人分两道组成了坚固的人墙,国王的马车在这片森严的海洋中缓缓穿过,人们一个个带着肃穆、阴沉的表情,瞪大了眼盯着马车里的国王,手里紧握着武器。这些人容易冲动,正是他们前些天杀了德洛内,现在四处宣称着要向以前贵族所作的恶行复仇。会不会有人忽然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呢?旁边护送的拉法耶特暗暗心惊,看看国王,却见他安详地端坐在马车里,仿佛是在做一次愉快的旅行。

  市政厅门口早已悬挂了一幅巨大的标语,上面写着:“路易十六,法国之父,自由人民的国王”,这是巴黎人民给路易十六的新封号。大群大群的民众蜂拥在那里,当国王到达的时候,人们照例鼓掌,但这掌声已经缺少了以往那种顶礼膜拜的狂热和敬畏,因此也就不怎么热烈,现在是君主和人民的同盟,人们也就以不卑不亢的平等态度欢迎君主在市政厅里就坐。

  巴伊再次走上前,路易十六心里一沉:他又要进献东西了。果然,这次巴伊带的是个巨大的帽徽。巴伊说:“陛下,我十分荣幸地向陛下呈递法兰西人的独特标志。”说完把红白蓝的三色帽徽交给路易十六。这个帽徽原先只有红蓝两色,后来得悉国王让步后,人民增加了代表王室的白色。国王非常感动,急忙把这个大帽徽戴在了他的大帽子上,作为“君主与人民之间永久的联盟”的象征。四周的人一起鼓掌。

  当国王带着三色帽子出现在公众面前时,人群一愣,随即爆发出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国王万岁!”久违了的口号终于出现了,人民打心眼里接受了这个“正直的人,法兰西自由的再造者”一个妇女大喊一声:“啊!他是第三等级的人!”幸福地晕了过去。
  看到人民如此拥戴自己,仿佛忽然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不快,国王也非常激动。他结结巴巴地向群众承诺说:“我的人民永远可以信赖我的关爱。”人们知道,国王不善于说花言巧语,他的话总是发自肺腑。于是人们再次热烈地狂呼,国王终于重新赢得了国民的心。在国王由拉法耶特护送回凡尔赛的时候,沿途的国民卫队一反原先的阴森杀机,纷纷刀剑入鞘,用真诚的欢呼声欢送国王回到凡尔赛。王宫外,王后带着小王子早早地等候在那里,看到国王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王后禁不住喜极而泣:她以为国王再也回不来了。


日期:2008-7-31 22:54:00

  在市政厅,路易十六认可了民选官员:国民自卫军司令拉法耶特和巴黎市长巴伊。国王也真心实意地认可了巴黎的革命行动。但国王对攻陷巴士底狱后暴力血衅事件深恶痛绝,提出要求惩办责任人,被民选官员们轻描淡写地拒绝了:革命,本来就应该是极端的暴力行为嘛!
  路易十六离开巴黎后没几天,残酷的一幕又开始在巴黎上演:军队的后勤总长富隆和他的女婿,原巴黎总督贝蒂埃被暴怒的巴黎人民处死。
  富隆在此前曾顶替内克的职务。革命前,巴黎到处盛传他的话:他认为他的仆从还没有他的马值钱;当人们说群众没有粮食时,据称,富隆说“那他们就吃草吧。”
  为了惩罚敌人,胜利的罗亚尔宫罗列了一长串的被流放者名单,富隆也在其中,但人民群众比罗亚尔宫行动得更快。人们在他朋友家里捉住了他,把他带到市政厅。巴伊和拉法伊特闻讯出来,竭力劝说人们,要把富隆关进修道院监狱候审,但群众怒吼道,“难道一个30年前已经被审判过的人,还要再审判吗?”的确,群众已经以暴力行为参与了这场革命,就再也没有什么陈规陋习能把他们赶出门外。现在是继续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时候了!

  大家把富隆押到另一个房间内,把他套上绞索。绳子断了两次,但革命群众坚持不懈,又一次把他挂起来,终于把他吊死了;然后,富隆又被砍头,嘴巴里塞满稻草,在巴黎街头示众。愤怒的群众一边狂呼着“自由万岁!”,一边蹂躏着尸体,嗜血狂欢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在号称欧洲最文明的都市巴黎吗?
  富隆的尸体被带到他的女婿,巴黎总督贝蒂埃面前,强迫他与尸体亲吻。然后贝蒂埃也被人们砍了脑袋,扒光了衣服示众。巴伊曾经强调过必须把贝蒂埃送交监狱候审,不能私刑处死,人们把富隆的脑袋和心脏送到市政厅,表示对巴伊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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