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25节

作者: 长安射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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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孝惠帝不幸青年早逝,大概确实和与母亲关系不睦、长期心情抑郁有关系。儿子发丧时吕太后心事重重,表现怪异,被少数聪明的臣下看透了心思,主动建议把首都军权交给太后的侄辈,并安排一批吕家子弟入朝为官。吕太后这才心安,悲痛地安葬了亲儿子,而吕家因此势力陡然膨胀。
  据说汉惠帝没有亲生儿子(如果当真如此,刘盈不知是无生育能力还是根本性无能),名下几个幼子都是吕太后安排抱养后宫美人的。但偶不敢完全相信这种说法,因为牵涉到后面刘吕相争后一个残忍毒辣的阴谋。同时可以表明至少在西汉初期,相当部分宫女其实主要还是扮演皇宫中的仆役角色,有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到后来三宫六院,禁宫中年轻宫女都是皇帝潜在的性玩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吕太后安排惠帝的太子继承皇位,但因皇帝年幼而太后称制亲自执政。后来据说害怕少帝长大报复废杀少帝,另立幼童刘弘为帝,但政权实际掌握在太后手中。吕太后出身民间,身受战乱折磨,非常能体谅民间的疾苦。称制执政八年期间,继续奉行休养生息、省刑薄役、无为而治的宽容政策,同时废除沿袭于秦的不得人心的“三族罪”和“妖言令”,给老百姓更多的政治自由。司马迁和班固都承认:“孝惠、高后之时,海内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无为。故惠帝拱己、高后女主制政,不出房闼而天下晏然。刑罚罕用、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吕太后主要的政治错误是,违背了汉高祖“异姓不得封王”的白马之盟,搞特权给自己娘家和外孙封诸侯王。当年刘邦和吕雉联手除掉了各家异姓诸侯(只留下长沙王吴芮,因为是番王,领导的是落后的南越各族,对汉家没威胁),汉高祖改封刘家子弟,并和满朝重臣盟誓,非刘氏者不得王。吕太后显然是觉得老吕家在汉朝建立中功勋卓著,老公生前分配不公。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吕后两个哥哥都是统兵的将领,虽说算不上名将,但功劳也不能算小。所以大权在握后,吕太后先追封大哥为悼武王,后封自己唯一的亲外孙张偃为鲁王(鲁元公主与前赵王后宣平侯张敖的独生子)。追封死去的吕泽和封王汉高祖和吕后的亲外孙,客观说估计群臣和刘家诸王都能理解和接受。但当因爱自己父族亲戚一时糊涂了的老太太封侄子们为王,实际上第一次是太后暗示,部分马屁精大臣主动建议封郦侯吕台(吕后长兄子)为吕王,老太后不仅违宪了(白马之盟可视为西汉宪法的一条,呵呵),而且这种特权行为明显招致了无资格被封王的高祖功臣及其后人的强烈不满。问题症结太简单,人心不平,刘氏独王无所谓,其他功臣大家平等;而吕氏封王,凭什么让功劳更大的绛、灌诸望族信服?

  而吕太后在执政期间因过失剪灭刘姓诸侯(主要是刘邦的其他小儿子们,不象刘肥从小由吕后一起带、有感情),安排吕姓晚辈替代其王系或置换更好的封国,显然触动了所有刘姓诸侯的既得利益。老太太无意间亲自把整个吕门摆到了天下刘氏宗亲和满朝名门重臣的对立面,送上了断头台,只要老人家离世、吕门必然大祸临头。

日期:2009-07-19 22:33:09

  所以尽管吕太后在治国上几乎无大失误,管理约束吕家子孙也算严格,当太后驾鹤西游后,刘氏诸侯王和朝廷重臣内外联手以诸吕擅权、企图作乱为由,设法一举夷灭诸吕,而平庸的吕门也没有一个贵戚有德行和能力抗拒这场巨大的滔天灾难。搞定了吕门的朝臣没有打算停手,诸大臣相与阴谋(相互私下里偷偷串联商量而不是朝堂上光明正大的议事),有的说:“现在的幼年皇帝和吕太后当年封王的所谓汉惠帝诸子根本都是抱养的吕家男孩,是假货。汉孝惠帝没生育能力,吕太后为强大吕氏势力特意这么干的!我们现在灭了吕门,不一起处置了这帮小家伙,小心将来遭报复。”有人公然主张:“干脆废了小皇帝,这次带头起事的大哥齐王是刘邦的嫡长孙,我看行。”最后大臣们达成协议,决定立母家势力最薄弱且有孝仁贤名的代王为皇帝,同时最终安排铲除了被废的少帝、梁王、淮阳王、常山王等一帮孩子。事情彻底过后,除了鲁元公主的儿子侥幸活下来外,实际上汉高祖和吕雉这一系子孙在政治上也被彻底灭门。至于那些被杀死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汉孝惠帝的血脉,史书只有大臣们的一面之词,难断真伪。不管怎么讲,这场阴谋都非常血腥残酷,那些孩子都成了吕太后政治过失的牺牲品。

  汉初刘吕之争的过程和细节,泄露出四个重大信息值得我们关注。
  一、西汉初年的封建制是非常灵活的,吕太后期间经常出现变换诸侯王封地的情况,不象从前诸侯的封国是固定的。
  二、汉朝开始关于关键的皇位继承权问题并无成熟的制度,不仅先后出现立嫡、立宠、立长、立贤的典型纠结,甚至要根据新情况考虑母家的势力。
  三、在国家管理规范上也存在不严密的地方,就吕氏封王过程分析,有严格主张按制度、“宪法”办事的制度派,也有灵活妥协的“人治派”。
  四、最后也最关键的是外戚政治问题,需要专门的阐述和刨析,因为这个问题到后来发展成非常严重的威胁皇朝稳定的生死症结之一。


日期:2009-07-19 22:34:55

  外戚政治是西汉开始的新生事物,它的产生和出现是有特定历史条件的。
  夏、商、周三朝,天子老婆的娘家通常都是自成一家的诸侯,大家都是氏族社会演化来的世袭贵族。王后或太后娘家的兄弟都有自己的地盘和一摊子事情,当亲戚天子家族有什么事情时(主要是征伐),出于情谊和相互帮助的需要自然会出力,但娘家族长一般并不指望能给自家带来多少天大的利益。秦朝时基本上制度刻板,没战场功劳皇族都不认,而且秦朝太短,来不及发生很多事情。

  汉朝情况不同了,只允许封刘家人为王。被封王的刘氏诸侯通常对建功立业没太大兴趣,反正都已经当郡王了,还能富贵到哪里?普通臣下、贵族没有皇族这份天生富贵,可国家制度又有通过立功方式向上攀升的通道,为皇家卖命有机会当“万户侯”,赚来子孙富贵,所以这些人都有足够的奋斗激情。而在所有雄心勃勃的竞争者中,只有皇后或太后娘家男性条件最优越,毕竟是亲戚、容易得到信任。而娘家一旦出了有才华的代表、立了功,更容易被重赏重用。如果皇后或太后家族有幸出几个有本事的好汉,或者出了特别优秀的男人,非常容易扩大家族在朝廷事务中的影响。再加上古代流行亲上亲,皇后或太后在给子女安排婚姻时常常先考虑自家人的利益,尤其是太子妃这个关键角色,同时儒家文化强调“亲亲”观念,久而久之,外戚势力就会盘根错节、尾大不掉。

  外戚权重往往容易发生在天子年幼,母后代为摄政的情况下,前提是女权尚未被男权全面压倒或政治上不明确限制外戚专权。实际上中国女性地位虽传统低于男性,但在宋代以前女人并非完全附属于丈夫或儿子。所以汉朝作为从封建诸侯制向彻底“家天下”专制过渡的皇朝,率先遇到外戚专权困惑是正常的历史和社会产物,后人警觉到它的害处加以抑制,它的破坏力就小得多啦。


日期:2009-07-20 11:36:04

  汉文帝刘恒是高祖刘邦的四儿子,母亲薄夫人是个苦命人,年轻时是秦末乱世魏王豹的小老婆。魏王豹被老刘消灭后,刘邦一时兴起,看上了俘虏的薄夫人,临幸怀上了文帝。刘邦随后迷恋于权力和更漂亮迷人的戚夫人,对这对母子并不看中。刘邦二哥害怕匈奴逃离封国北地的代国后,刘邦封这个庶子为代王,一生清苦的老人家薄太后和儿子相依为命。刘吕之争大局已定后,权臣周勃、陈平力主推年长有贤名,其实更主要是势力薄弱的刘恒为帝,薄太后及儿子才时来运转。

  汉文帝在位23年,虽无显赫武功,但是确实实实在在应该为我们追怀的贤明皇帝,他一生的观念、作为和执政时期发生的很多事情,值得认真解析。
  汉文帝出身寒微,薄老太后和早年贫贱的舅舅对文帝教育非常到位,所以文帝在位期间执政的思路始终是真正的“情为民所系,政为民所施,利为民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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