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49节

作者: 长安射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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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地肥饶,兵力精强,远方士庶多往归之,邛笮君长皆来贡献。李熊复说述曰:今山东饥馑,人庶相食,兵所屠灭,城邑丘墟。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实所生,无谷而饱。女工之业,覆以天下。名材竹干,器械之饶,不可胜用。又有鱼盐铜银之利,浮水转漕之便。”
  “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又 ,“时天下扰乱,唯河西独安,而姑臧称为富邑,通货羌胡,市日四合。”
  “旧交阯土多珍产,明玑、翠羽、犀、象、瑇瑁、异香、美木之属,莫不自出。前后刺史,率多无清行,上承权贵,下积私赂,财计盈给,辄复求见迁代。”

  西羌诸族、西南夷、交阯越人恰恰威胁的是这些富庶地区,朝廷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后汉书记载:“朝廷以金城破羌之西,涂远多寇,议欲弃之。援上言:破城以西,城多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今羌在湟中,则为害不休,不可弃也。帝然之。”将军马援的意见不仅最经典,而且在实际军事行动中也出力最大。马援先后率军破羌众、击乌桓、征交阯微侧,尤其是西征、南下效果非常显著,为巩固帝国统一、宣扬东汉皇威立下汗马功劳。

  在正确的战略指导下,经过一番杀伐征讨,四方蛮夷被迫承认了中央帝国的绝对权威。叛乱的羌部、蛮部被镇压,迁徙到内地,交阯微侧被斩、九真都阳贼被破、南越族再次恭顺,貊人被招降,夫馀王(东北少数民族),乌桓大人、鲜卑大人相继遣使入朝进贡表示愿意内属。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5年),西域鄯善、东师等十六国“皆遣子入侍奉献,愿请都护。……帝以中国初定,未遑外事,乃还其侍子,厚加赏赐”。最强大的匈奴也发生变化,先遭东胡乌桓部重击,后分裂成南、北匈奴两部而势力衰落。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功臣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上书:请乘匈奴分裂、北匈奴衰弱之际发兵击灭之,立“万世刻石之功”。光武下诏说:“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不如息民。”不久南匈奴主动要求内附、请求“和亲”,刘秀爽快地答应;南匈奴单于后发兵击破北匈奴,却敌千余里,东汉朝廷授南单于玺绶,始置使匈奴中郎将,将兵卫护之。屡遭重创的北匈奴也恬脸多次派人见东汉边郡总督,请求和亲。

  最有趣的是后汉书记载,建武8年,高句丽王进贡、23年高句丽人主动到乐浪郡内属。建武20年韩国人率众诣乐浪内附,此“韩国人”当为原先活动在洛东江流域的朝鲜土著人三韩之一,不同于萁氏朝鲜、卫氏朝鲜遗民,是文献中见到的早期对韩民族与汉民族交流的记录。中元2年倭奴遣使贡献,则是古代日本人最早和大陆中原交往的记录。


日期:2009-08-31 11:53:11

  建武十六年,东汉朝廷恢复发行五铢钱,被王莽币制改革彻底搞混乱的社会商品流通秩序逐渐好转。
  刘秀的统治中比较大的缺憾现在看来主要是对谶纬学的鼓励、提倡及其社会影响。天郎对谶纬之学素无研究,可能有些观点会为此道方家所不认同,但尽管如此也想谈点个人看法。
  刘秀以符瑞图谶起兵,即位后崇信谶纬,“宣布图谶于天下”,甚至依据谶纬来用人施政,使谶纬之学在东汉甚为兴盛。
  谶纬是古代谶书和纬书的合称。谶是秦汉民间巫者、方士撰著、编写的充满神秘主义隐语的预言吉凶的著作和书图;纬是汉儒研究、注释、附会儒学典籍、经义,衍生出来的各种学说、书籍,与儒学正经相对应。由于大皇帝刘秀的提倡、鼓励,东汉初期谶纬之学达到了中国封建皇朝时代的高峰,汉章帝在位时钦定《白虎通义》为皇家神学、论理学法典,东汉流行的著名纬经即有《易纬》、《书纬》、《诗纬》、《礼纬》、《乐纬》、《孝经纬》和《春秋纬》等,谶纬之道被东汉社会奉为内学,尊为秘经。

  汉光武帝出身皇室末枝而有天下,为巩固自家皇权需要理论依据,以期取得“君权神授”的愚世效果,他的出发点完全可以理解。世界上有些事情目前科学还无法完全解释,古代中国某些占卜、巫筮、神秘预言从史书记录看有些后来确实实际发生(当然不排除史书记录有伪);但把谶纬奉为重要统治工具,作为官方意识形态,在神话君权的正面效用下,更多地引起了社会上迷信泛滥,文化精英对神秘无理之学趋之若骛,这种“楚王好细腰,宫中皆束带”的社会效应恐怕英明的刘秀皇帝事先估计不足。

  谶纬中虽然不乏天文、历数、地理等古代自然科学知识,但更多的是难辨真伪的诡秘文字,神学、迷信色彩严重。而治理国家、规划社会是需要充分以理性、人道为主导的,所以在东汉也不乏桓谭、王充等清醒的大思想家、知识分子对内学大加抨击和批判。

日期:2009-08-31 12:05:03

  刘秀重视儒学和教化,大兴太学,使洛阳的学术气氛兴盛、学术活动繁荣,但是东汉学术的发展却貌似走上了歧途,丧失了至关紧要的创造力。东汉太学受“今文经学”学派影响,盛行“章句之学”,即按照师传心法,对儒学典籍解构、演绎,章有章旨,句有句解,称为“章句”。这种僵化学风和狭隘研究办法,显然束缚了知识界的思想,限制了学术探索的广泛性,从而难以孕育大家。春秋战国,百家争鸣;西汉一朝大儒董仲舒尚能融会贯通,新起“天人感应”学说;而到东汉时期,学术界除了在文字训诂、谶纬、儒学和政治结合的义理诠释方面贡献比较突出外,哲学思想的创造性都不强;与西汉黄老、道教哲学、淮南子和晋朝的抱朴子等相比,整体上思想性皆有逊色。

  知识分子穷经皓首,研究古人每一段、每一句的深刻含义(不论究竟是否微言大义),从经济学角度来看也是很不上算的,边际效益递减,远不如构思一个宏大新兴体系对社会进步的意义突出。
  这种保守性的民族文化发展特征在中国封建皇朝时期非常显著,让中国的文明、文化逐渐走上了休闲化、感性化、娱乐化的中国特色之路。由于古代知识结构的缺陷,专注于社会伦理、道德、政治的儒家学说很容易短期内发展到顶峰,也易于被大众掌握精要;作为社会精英的古代知识阶层,一部分人埋头于故纸堆中求经学道;更多的喜欢通达大义、不求甚解或者真正通经达理者转而将精力分散到书法、文学、艺术领域,或者投身神秘主义学说的研究,而缺乏对自然科学和其它社会科学的集体关注。当然这种保守狭隘性也是全球范围内农耕文明、地主文化的一大特征。在两晋、南北朝至唐宋这段中国封建农耕文化高度发展的时期,我们再专门分别讨论。


日期:2009-08-31 16:39:03

  公元57年,一生简朴、勤于国政的东汉开国皇帝刘秀驾崩于办公室洛阳南宫前殿,时年62岁,在位33年。刘秀生平文武双修、内外皆治,以宽柔厚道之术御四海,行休养教化之道于众生。在中国古代封建皇朝所有开国统治者中,贤明智慧堪与伟大的唐太宗李世民相伯仲。经过刘秀三十余载苦心经营,东汉社会逐渐从战后的一片凋敝缓慢复苏,最重要的农耕社会发展指标之一,国家人口在刘秀辞时的中元二年增加到2100万(政府官方统计数字,加上私匿人口应该突破2400万以上),恢复到西汉时期的三分之一以上。

  接替刘秀皇位的是皇四子刘庄,刘秀与他造反前就倾心爱慕的大美人阴丽华的儿子。刘秀原先立长子刘疆为皇太子(母亲为郭皇后,当时阴MM尚未生育),建武四年阴氏产下刘庄(初名刘阳),这个男孩长大后表现近乎神童,让本就深爱其母的光武帝大为自豪和欢喜。建武十七年,刘秀废黜郭皇后,立心爱的阴丽华为皇后;敏感识趣的刘疆主动上书父皇,请求将皇太子尊位让给聪明伶俐的弟弟刘阳。刘秀觉得大儿子很孝友老实,本身又没有什么过失,未予批准;但刘疆多次委托亲近大臣再三表明诚意,建武十九年,汉光武帝终于下诏封刘疆为东海王,原东海王刘阳则晋升为太子,改名刘庄。

  刘庄即位时年已三十,正当壮年。上台了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制度、政略,而且与乃父一样勤政爱民,史载汉明帝刘庄理政“乙更尽乃寐,先五更起,率常如此”。不过与刘秀以柔克刚的作风不同,汉明帝的治国风格更刚劲严明。
  刘庄料理内政的纲领可以“宽仁待民,专抑权贵”八个字来概括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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