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52节

作者: 长安射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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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代发现的古印度哈拉帕文化证明印度河流域早在公元前三千年纪就孕育出比较成熟的文明,这一文明在公元前2300年—前1700年,更是发展成相当发达的城市、商业、农耕混合文明,与两河流域的古文明有着比较密切的商业、文化交往。在最经典的摩亨佐.达罗和哈拉帕古城遗址中,发掘出楼房、给排水陶管、浴室、路灯柱等相当令人惊诧的高级文明遗留残存物,城市显然还经过精心规划。

  公元前二千纪中叶,来源于伊朗高原的雅利安印欧语系游牧群落,凭借他们勇武好战的习性、轻便的马拉战车和锐利的青铜武器,成群结队从西方涌入印度河流域,摧毁城市、农庄,大量杀戮他们称之为“达萨”或“达休”的土著居民。新来的白种人征服者们自称雅利安人(源于梵语arya,高贵者之意),黑皮肤的土著则向南方、东方节节撤退或者被征服、捕获为奴隶。哈拉帕土著的遗民们绝大多数史学家认为就是现代印度南方分布较多的达罗毗荼人。约公元前1500—前600年,古代印度进入吠陀时代(吠陀,知识的意思)。印度古老典籍《梨俱吠陀》记载有雅利安人攻城略地、逐渐转化为农耕民族的不少记录,而且同样根据这部古老著作的描述,至晚在早期吠陀时代晚期(公元前九世纪),就出现了婆罗门、罗阇尼亚(rajamya,贵族之意;罗阇、raja,原意为军事首领,后来演化为王的称呼)、吠舍、首陀罗的社会等级区别传说,但是否固化成种姓制度暂时无法判定。而进入后期吠陀时代晚期,随着四瓦尔那等级及制度正式形成,印度的种姓制度彻底确立,婆罗门教也体系基本完整成熟,“梵我一致”、“造业轮回”说和重视祭祀成为该教显著特征。后期吠陀时代(公元前900年---公元前600年)出现了《沙摩吠陀》、《耶柔吠陀》、《阿闼婆吠陀》三经,以及大量解释吠陀的文献,包括“梵书”、“森林书”、“奥义书”等,颇类似汉儒注释儒经所写的大量谶纬、章句之书。


日期:2009-09-05 21:33:23

  雅利安人进入古印度,到后期吠陀时代已经逐渐控制了印度河、恒河乃至纳巴达河流域,建立了许多分散、独立的小王国和邦国。在雅利安文化的基础上,吸收了不少达罗毗荼文明元素,慢慢变成为定居农耕者。同时为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征服者们吸收、融化了原先流行于达罗毗荼人中的宗教因素,比如制作神像、修建祭坛、生殖崇拜以及崇拜大地之母等,创立了婆罗门教。

  根据婆罗门教理论,诸神以普鲁沙(意为原人)为牺牲加以分割时,普鲁沙的口产生了婆罗门,手臂产生了刹帝利,腿产生了吠舍,脚产生了首陀罗。很有意思又耐人寻味的比拟,掌握了话语权的婆罗门(祭司阶层)负责掌管宗教和由此衍生的政治权利,象征力量的刹帝利(王族、武士阶层)享有世俗的军事和部分政治权利,从事工商农牧的吠舍(贫民)是社会的基柱,而被征服的达萨人以及失去雅利安公社成员身份的底层雅利安人构成了永被压迫、不得翻身的首陀罗。前三个瓦尔那(颜色、品质之意)可以参加公社宗教仪式,属于“再生族”;首陀罗不能参加宗教仪式,是“非再生族”,失去了政治、宗教、法律等方面受保护的权利。

  不仅人被分为四种等级,而且彻底固化,代代相传,每个人的社会地位在出生的一刻就被其家庭出生所决定,终身只能从事其祖先的职业。
  “梵我一致”、“造业轮回”是指物质世界的本原是成为梵或梵天的世界精神或灵魂,这是唯一真实的存在,而物质世界不过是一种幻象。个人的肉体也是虚幻的,只有“神我”的个人灵魂才真实;神我来源于梵,在死后也本应重归于梵。但由于人在世间造了“业”(Karma),死后灵魂不能重归于梵,而转世投生为不同的生物;而所投生生物等级的高低或转世为不同种姓的人,则取决于前生造业的善恶程度。

  按照这种理论,大家在生时都应重视自身反省和个人修行,可是婆罗门教又热衷于祭祀行为,认为靠献祭可以取悦于神灵,求得福佑。这种相互矛盾的观念可能起源于早先雅利安人的宗教习俗,显得乐观而又天真。

日期:2009-09-05 22:36:33

  婆罗门教的教义、制度明显地袒护了既得利益阶层,不仅高种姓的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荣华富贵,而且只有他们有足够的财力取悦诸神,而低种姓的人不仅被封杀了一切地位提升的路径,还要戴上沉重的精神枷锁,辛劳一生以赎取前生原罪,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于来世。这种制度后来逐渐能扩散到整个印度,更加复杂严密并主宰印度社会数千年,在其他国家人民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世界奇观。这种现象也许和印度人传统的平和、非暴力倾向有很大干系,哈拉帕文明遗址中代表商业、手工业、农业、宗教、艺术的文明遗物众多,而兵器、刑具等暴力文明元素所占成分很小;即使对达罗毗荼人凶暴残横的雅利安群落,在其内部的权力竞争中也比较倾向于文明的做法。后吠陀时期,各小国的国王们炫耀强盛、争夺霸权不象我们的祖先在战场上拼实力和运气,而是举行盛大宗教祭奠活动来显示权威和富强;至多举行传统的“马祭”,挑选一匹强壮的骏马,让它在一年中随意奔驰,一批特谴的武士追随其后,马到之处,当地国王如不服气,这批战士就会与当地武士撕杀,不敢战者就意味着对举行“马祭”国王的臣服,一年后这匹英雄无敌的马将被带回国作为牺牲向神献祭。这种风俗显然与雅利安人的游牧传统有关,强盛的部落可以让自己的畜群肆意进入其它部落的牧场。而综观印度历史,除了不断从西亚、中亚入侵的异族血统外,只有拉其普特人、马拉塔人、锡克教徒保有比较强悍的尚武习俗。

  婆罗门教作为印度最古老的宗教对印度社会产生了巨大且意义深远的影响。后世不仅演化出佛教、耆那教、印度教、锡克教等多种宗教流派,而且现代著名的代表印度文化的瑜伽术、印度歌舞也都和婆罗门盛行祭祀及修行的渊源相关。因种姓制度使社会阶层缺乏流动性、僵化社会活力的影响则无法估量。

日期:2009-09-05 23:59:52

  公元前六世纪古印度南亚次大陆地区进入列国时代,国家间关系紧张,内部阶级分化激烈。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列国军事冲突的不断升级,刹帝利阶层的势力不断膨胀,他们反对婆罗门阶层垄断宗教、干预政治的倾向得到了更低级种姓的广泛支持,次大陆各国出现了被称为“沙门思潮”的反对婆罗门种姓和婆罗门教制度的意识形态斗争风潮。佛教和耆那教就是这场运动中产生的重要宗教流派。

  大智圣师“觉悟者”佛陀于35岁,出家修行参道六年后彻底悟透了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创立了一套体系严密的摆脱人生痛苦的理论和方法。佛教否定了吠陀的权威,反对天启神创论,在世界本源问题上宣扬“缘起说”;佛教反对‘祭祀万能论”,主张修行来消除无明和欲望;佛教反对“婆罗门至上”和种姓歧视,主张众生平等;佛教反对杀害动物和牲畜献祭神灵的习俗,把“戒杀”和“素食”作为基本戒律要求佛教徒严格遵守。

  由于古印度传统上宗教气氛浓厚、喜好哲学,列国时代各国竞争必然反映到思想意识形态领域的进步。沙门思潮中各种宗教和哲学学说竞放异彩,按照佛教文献记载,当时的思想流派有“六十二见”、“九十六外道”,是真正的百家争鸣。所以佛学自问世就显得博大精深、妙不可测。坦率说,受浅薄学识和经验限制,对佛学中蕴藏的无上智慧目前偶还体验不到,只能观察概括出一些肤浅的感受。

  古代印度是一个等级制度严酷到畸形的社会,加之列国分立的战乱,底层民众的生活比任何文明古国更艰难,人间的苦难促使人们试图找出解脱之道,所以古代印度出现了大批的苦修者和耆那(Jaina,完成修行的圣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玄妙的思想和方法,这是佛陀觉悟的社会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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