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来算算,赵王那段连奴隶也当不稳的日子实在有点长,整整136年啊,而我们所有留在北方的祖先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几乎有17个抗日战争那样漫长)。当然我们祖先里偶尔也会有一两位热血英雄,比如一位叫冉闵的人曾带领大家几乎杀尽了作威作福的羯族,让这个高鼻多须的民族彻底消失。可惜这点血性改写不了我们先人的怯懦,这漫长的136年是我们华夏族荣光扫地、颜面尽失的黑铁年代,我们从来没有如此屈辱、卑贱地活过。在汉朝,我们华夏之族是凯旋的英雄、伟大的文明创造者,而这时我们就是战败的懦夫、卑贱的被征服者。
我想那时的赵王肯定在心里呼喊:那个纵横匈奴大地几千里的少年英雄霍去病到哪里去了?那个带着36人雄霸西域众国的英雄班超到哪里去了?那个喊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最强音的英雄陈汤到哪里去了?我们汉人的勃勃尚武精神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遍地都是我们汉人在这里做牛做马,任由这些野蛮人横跨在我们头上?苍天啊,一百多年了,我们的华夏之族竟依然活得不如一条狗?佛祖啊,显灵吧,快派个英雄救救我们啊!
而我们很惭愧,我们汉人始终没有出现救世的英雄――不管是闻鸡起舞的祖逖、壮心不已的刘琨,还是雄心勃勃的桓温、气吞如虎的刘裕不是,都只是给了赵王一丁点的希望,转瞬即灭。而结束这混乱的依然是一位野蛮人。公元439年,一位叫拓跋焘的野蛮人灭掉了最后一个叫北凉的帮派,统一了整个家庭。这个新家庭的名字叫魏。当然河那边的后花园没被圈进来,而那里前不久也刚刚换了一位姓刘的主人(刘宋代晋)。
只要能让人过上安稳的生活,不管他本身是如何残暴,他的方式是怎样血腥,都不妨碍他的伟大――何况我们的祖先已经苦苦盼了136年。所以拓跋焘是伟大的,北魏王朝是伟大的,让我们牢牢地记住他们吧,虽然他们是蛮夷,还会干些烧杀掠抢的坏事。而北方的统一便预示着华夏重新一统这种可能的来临,因为南方的汉人王朝太过于弱小了,根本无力收复中原(这一点我会在讲粱朝的时候详细展开)。
南北朝时的三国时代――后三国风云6
北魏的更伟大之处在于它几近疯狂、不遗余力的汉化。
北魏的开国皇帝道武帝拓跋珪是位粗人,他手下的兄弟们比他更粗,他们只喜欢过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生活。虽然手下人如此粗野,道武帝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种近乎黑社会的生活方式,但对自己部族未来的担忧和恐惧让他还是想尽快把手下人洗白。于是他开始努力结交那些自永嘉丧乱留在中原的衣冠巨族,让他们进朝做官,想用他们的文明的生活方式来影响自己的手下。但榜样的力量并不是无穷的,他努力的效果并不明显,他的手下依然过着野性十足的日子。而道武帝也被这群文明人带来的资产阶级生活污染了,迷上了嗑药(服用寒石散),结果变得喜怒无常,搞得众叛亲离,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于是追求文明的重任渐渐地转移到了魏道武帝的孙子――魏太武帝拓跋焘的身上,就是那位最终统一北方的赫赫英雄。这位皇帝很懂得“江山易得,本性难移”的道理,于是他把这难活交给了手下的一位重臣崔浩,崔浩是比诸葛亮还神奇的人物,真正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崔浩的家族清河崔氏是中原第一盛门。出身上流社会的崔浩觉得先得净化这些鲜卑粗人的心灵,于是他选择了从宗教信仰入手。当时全国上下都非常迷恋佛教,而崔浩和皇帝却崇拜道教。崔浩劝太武帝让大家别信佛教了,改信道教。结果,全国和尚被杀无数,佛寺尽数被毁,那批鲜卑粗人也只好忍气吞声接受了(此是中国著名的三武一宗灭佛中的一武)。
在思想领域作出杰出成就后,心血来潮的崔浩又开始搞家族排行榜了,他的说法叫“齐整人伦,分明姓族”。这下原来那些鲜卑人实在受不了,这分明不是不给他们活路嘛?因为这排行榜不考虑什么打斗、砍杀的功底,那两大打分要点全是有利于汉人大族的:家庭背景,儒学功底。那些鲜卑人想想自己的祖上全是放羊的,或许连个名字都没有,哪有什么好背景;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有什么狗屁学问?而且更可恨的是如果上不了这个排行榜,不仅平时低人一等,而且自己的子孙很难被举荐为官了。信仰终是虚的,放弃一下无所谓;仕途可是关系到荣华富贵、身家性命的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鲜卑人对崔浩开始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然而大刀阔斧正干得起劲的崔浩却全然不觉这些危险,他又开始想在历史领域作出一番事业。他把自己总编的历史书刻在石碑上,全公布在交通路口,而上面恰恰记载了很多这些鲜卑人祖先偷鸡摸狗的事。这时,鲜卑人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接连向太武帝告状。野蛮人的毒素再次在太武帝身上爆发(因为那石碑上肯定也有他祖上的丑事),他下令将清河与崔浩同宗的崔氏全部灭族。但这还不够,崔浩的亲家――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也得灭族。仅此一案,被诛杀的近两千人,北方的名门几乎为之一空。
崔浩的用心其实非常良苦,他欲借助鲜卑武力的外壳,将华夏文明注入其中,达到华夷融合的效果,以期重振汉人的荣光。可惜当时拓跋鲜卑族的野蛮力量又过于强盛,而他的改革过于激进。而改革一定要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当然,这条路其实最终也是留给自己的。除了激进外,他的改革还有什么致命之处呢?
胡化的潮流在北方大地又占据了上风,华夏文明的复兴似乎又开始遥遥无期。
南北朝时的三国时代――后三国风云7
然而两位横空出世的人物却如同彗星般划破了这漫漫黑夜。
第一位是文成冯太后,史称其“多智略,猜忍,能行大事,生杀赏罚,决之俄顷”,而她推行汉化的最大助手李冲也是她床上最亲密的爱人。孝文帝太和九年(公元485年)颁布了均田令、太和十年改立了三长制,这时的孝文帝虽然已登基了14年(其实他当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都掌控在冯太后的手中,所以她才是这场改革的总设计师,而冯太后出生于汉人的家庭。
如果没有均田制奠定的良好经济基础,没有三长制实行后形成的和谐基础,孝文帝后来的一切文化改革都是空中楼阁,而崔浩的改革就是只注重文化层面和急功近利而一败涂地的。(和北魏的改革近似,我们的改革开放也是最早先在农村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在农业上积累一定的财富,然后转向工业改革,发展市场经济,最后才缓缓转向文化和政治体制的改革。历史上成功的改革者无一不是先从奠定经济基础开始。)而我们如果稍懂点历史,那都知道如果没有均田制,还会有隋唐王朝的鼎盛辉煌嘛? 做好了这两项工作,冯太后安心地离去了,因为她已经给自己的事业选定了最好的接班人。
这位继承者便是孝文帝,深受祖母(冯太后,不是亲生的)影响的他更加痴迷于华夏文明,他的汉化改革几近疯狂。没有了祖母的束缚后,他已经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了。他第一件做的事情是搬家(迁都),因为他深知要想让手下这批乡下人过上文明人的生活,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都送到城里去。当时北魏的国都是平城(今山西大同附近),是军事要地,易守难攻。但这地方四周的土地却很贫瘠,经常要闹灾荒。一旦遇到荒年,国都里的人都要像蚂蚁搬家般涌到中原讨饭吃。更可怕的一点在于平城的北面已经出现了一个更野蛮的民族――柔然,而慢慢已经适应了定居生活的鲜卑人已不同以前一样能征善战了,北魏的军事威力已逐渐衰落,而避开这个野蛮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离他远点。可供孝文帝搬家的地方有两处,一是黄河之北的邺城(就是西门豹混过的地方),二是黄河之南的洛阳。邺城对孝文帝的诱惑的确是很大的,因为当时北魏的财政收入大多数来自于河北之地,那里是北魏的粮仓和丝绢产地,而邺城是后赵、前燕的旧都,城市基础非常好。但洛阳这时已经荒凉残破,河南的经济也远远落后于河北。但邺城的繁华没有挽留住孝文帝改革的雄心,他在邺城搞了一次朝拜的彩排后便毅然决然地迁都了洛阳(公元494年)。因为洛阳曾做过汉、魏、西晋的旧都,在孝文帝眼里,唯有如此,北魏的政权才能继承他们的传统,成为真正的华夏正统,才能让那些中原巨族名门死心塌地地跟随自己。
但帝王搬家却不同普通人那么容易,不仅没有“孟母三迁”的自由自在,而且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孝文帝搬家付出的便是亲生儿子的生命。
南北朝时的三国时代――后三国风云8
孝文帝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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