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公元前四世纪加入罗马同盟的还有意大利南部的萨姆特人(Samnites)。亚平宁南部和希腊较近,于是萨姆特地区的城邦一般来说都是希腊人的殖民地,总体上和希腊人的认同感较强,所以是罗马人并不坚定的盟友。在汉尼拔战争的时候甚至有一部分背叛了罗马,这样自然得不到罗马人的完全尊重。
亲疏如此,那么我们自然的就可以预见到社会战争的局面是南北夹击中央。只有拉丁城邦对于罗马不离不弃,北部的埃特斯坎人和南部的萨姆特人一齐加入了反叛的行列。
战争的爆发虽然十分突然,但是爆发之后战局的演进说明了反叛城邦的准备是十分充分的。罗马的军队节节败退,而与此同时南北的叛军很快就坐到一块建立了一个临时政府。这个临时政府完全仿效罗马的体制,有自己的元老院和公民大会。公元前90年这个临时的叛国甚至还发行了一套货币,一共有八种图案,代表着参与叛乱的八个部落。大约不少于十万的军队被募集,其中很多是曾经在罗马军团中作战过的老兵。
罗马的平叛策略也很简单,那就是以攻为守,兵分两路直取两面叛军的大本营。这样的好处是围魏救赵,阻止两面叛军兵合一处进攻罗马城动摇根本。然而这两条战线的将官选择十分微妙。
马略似乎是第一选择。他本人一开始也积极求战,但是他的问题是年龄,此时他已经六十七岁了。冷兵器时代的统帅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再加上尚武的罗马对于统帅的要求除了运筹帷幄之中之外,还要有立马横刀身体力行的作战能力,因此罗马的将军真正建功立业的一般是在四五十岁身体精神和经验相对配合得比较好的时候。不过,马略本人即使在年长的时候还坚持对自己进行很严格的军事训练,原本还是有机会一争的,可惜不巧这时候他正好生了一场病,也就不得不把出头的机会让给了后辈。
马略之外,苏拉是理所当然的第一选择。虽然他的军事声望比马略还差得很远,但是作为参加过努米底亚战争,日耳曼战争和西里西亚的富有经验的老兵,又是在四十多岁的黄金年龄,他也就众望所归的被委以南方战线的重任。
北线将军的选择同样对未来的政治格局造成了深远的影响。近十年来罗马唯一的主要战事就是在东方,所以要寻找有经验的将领也只有从东方的总督中选择。于是继任苏拉的西里西亚总督庞皮斯被选中主管北线战事,而庞培家族也正式登上了罗马的政治前台。
庞皮斯被选中主管北线不是偶然的。他的家族原本就发源于埃特斯坎城邦而不是纯正的罗马人。到庞皮斯这一代的时候他的家乡已经被并入了罗马的远郊,然而他的家族和中北部的埃特斯坎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罗马人用他未尝没有一点“以夷制夷”的意思,他有独特的条件分化叛军。
在庞皮斯帐下的年轻贵族中,有几人值得一提。
头一个自然是他的儿子,年仅十六岁的庞培。俗话说上阵父子兵,庞培年纪轻轻就开始担任他的父亲的骑兵长官,——之前年轻的亚历山大帝一开始也是在他的父亲腓力军中担任骑兵长官积累军事经验的。这孩子一样很替自己的父亲长脸,屡次作战中显示出了超越年龄的勇敢和判断,很快就在士兵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第二个是何庞培年纪相仿的西塞罗。这一场社会战争是西塞罗一生中参加的唯一一次战争。在尚武的罗马人看来,任何想要从政的人都不能不经过战争的洗礼。只是,大概这一次战争实在是很倒西塞罗的胃口,更让他明白了自己不是那块料,此后就专注于法律和政治了。
第三个是一个叫做喀提林(Catiline)的年轻贵族。三十年后有一庄堪称是罗马共和晚暮第一大案的“喀提林阴谋”震动了朝野,此案立场各异的四位主角中除了凯撒此时尚且年幼之外,另外的三个:喀提林,西塞罗和庞培此时共聚一处并肩作战,不能不说有一点宿命的幽默。
战争改变政治结构和权力分配,这在古罗马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公理。也就在这场社会战争中,贵族共和的罗马城邦又向它的终点走近了一步。
日期:2008-6-7 5:54:53
十一 幸运者苏拉(3)总第38篇
在南线的苏拉一开始并不顺利。意大利同盟蓄谋已久,攻势十分迅猛,罗马人只有占据几座防护工事完备的大城市来拖延时间。有一次他甚至被意大利人包围在一个山涧中,眼看就要遭遇灭顶之灾。拂晓时分他命令一小队士兵占据营寨,在敌人接近时鸣号示威,而大部队则弃营而走,就这样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了生天。没有人能解释这次奇迹的逃脱,这似乎是他的“幸运”的另一个注脚。
后世的古罗马历史学家们,——一些重视道德的人们,就像古代中国的那些史家,坚信苏拉配不上“felix”这个称呼。因为在罗马人的传统中,作为“felicitas”的运气,只眷顾那些有德之人。司马迁公也在项羽本纪的最后驳斥了项羽所谓“此天亡我,非战之过”的遗言。然而虽然宏观的历史有着近乎宿命的流向,历史中渺小个人命运的“天之由之”或“天之亡之”却始终有着近乎神秘而不能完全解释的玄机。或许这也正是历史的有趣之处。
很快另一件对于苏拉来说极端幸运的事情发生了。南线名义上的总指挥,当年的执政官加图(后来凯撒的死对头小加图的父亲)在一次战斗中不幸丧生。这样作为二把手的苏拉顺理成章的就任代执政官,总领南线军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场战争的局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罗马城内,凯撒的叔父斯塔波提出了一项一劳永逸解决同盟公民权问题的慷慨法案:给予任何尚未反叛的意大利城邦罗马公民权;给予投降的反叛城邦罗马公民权;将领有权在战场上立刻授予作战英勇的士兵罗马公民权作为奖励,不管这士兵来自何处。
这项法案在短期惊人的有效。第一点防止了反叛进一步扩散,第二点离间分化了叛军,第三点机大的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不过反讽的是,这甚至远远超出了小李维斯所提出的要求,倘若当年罗马人舍得自己的公民权,这场流血而耗财的战争根本不会发生,非要到为时已晚才亡羊补牢。
很快罗马人在两条战线上都开始了反攻。苏拉在公元前89年初经过长时间的围城拿下了南部的重镇庞贝(这一座城市以数百年后葬身维苏威火山的爆发而更为著名)。围城的战斗极为艰苦,又是在冬天,罗马士兵们一度哗变,杀死了苏拉派去监督工事施工的一个将领。然而如同之前的类似情形一样,苏拉完全饶恕了哗变的士兵,只是要求他们在今后的作战中用军功去补偿。
或许苏拉从来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他从来不以严明的军纪要求手下,作战时也不以出色的战略战术惊人,看起来几乎是走运。很多年之后,垂垂老矣的苏拉自己写下回忆录时也承认,自己的一生受命运眷顾太多。但是他对于士兵们的纵容而建立起来的亲和力,实在在之后的日子里帮了他的大忙。
在这一年的年底,苏拉攻下了南部叛军的最后一个重镇,叛军联邦的临时首都波瓦姆(Bovianum)。在长时间的围城之后波瓦姆原本已经投降,但是苏拉还是纵容士兵们大肆烧杀抢掠,暴行令人发指,以至于整个意大利都传言“苏拉憎恨萨姆特人”。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日后更大规模暴行的预演罢了。在苏拉的性格中有着深藏的极致的以牙还牙的残忍,这个早年的成功演员却漂亮的踱在自己富有魅力的面具后面。
与此同时,庞皮斯在北部攻下了叛乱的发起点帕斯姆。历时两年的意大利内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虽然有很多将领在这次战争中建立战功,在北部最后攻下叛军首都的苏拉和在南部攻克战争起源地的庞皮斯是不容置疑的最主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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