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安------心中的盛唐》
第11节作者:
电波青年 屋内几位男子的笑声十分爽朗,连伊在屏风后望不清楚,却又不太敢唐突探头出去观望。
然而下一刻哥哥的一番话传入连伊耳中,却让她每一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长源兄,你前一段在嵩山上书的论政,着实精彩,吏部户部的好些问题都讲得精辟!那之后好一阵子都不见有擢拔的旨意,当时大家真是有些寒心……”
原来,李泌也在!连伊高兴坏了,便顾不得那许多,偷偷探了脑袋出去。
帷幔之间,她隐约看见李泌背对着自己,而一旁哥哥说得兴起,另一边胖大人刑部尚书张均正在怡然自得的饮茶,其余还有两位不认识的大人列坐其中。
只听李泌淡淡说:“圣上英明,得不得采用陛下心中自是有数。”
这时胖大人叹了口气:“哎……今昔非比……这次赐了长源翰林供奉,希望能只是个开始吧。”
连稽倒似比胖大人乐观些许:“虽然奸臣当道,可长源兄是长安故人,分量自是不同的。”
李泌摇摇头,又摆摆手。
胖大人却抢过话去:“他杨国忠是个什么玩艺!刚送走李林甫,竟然又轮到这种奸佞小人!”
连伊在一旁听着,却心中一惊——怎么这里也在诟病杨相国,而且,还是哥哥与他的友人……可杨相国,明明是与章仇家有恩的……
这时,旁边一位大人附和道:“是呀,拜相之事,就不说功绩,哪怕论资排辈,也得先是张大人呀。”
“静观其变吧,兄长。”李泌张口对胖大人说。
“长源,你此次归京,真是能帮上兄长和太子殿下好大忙。谢谢你了。”胖大人讲的情深意切,可连伊却还在屏风背后迷茫着:“连稽,这回你父亲入京,你可得好好拉他一把,太子殿下知道章仇大人当初是为了牵制李林甫才送来的杨国忠,可再这样下去,就走偏了。”
“是,张大人,连稽明白。在下也久未与家父畅谈,这次定要消去隔阂。”连稽恭顺地答着,然后拿出了昨日连伊所见的父亲来信,说:“这回似乎西南要有乱相,也许有点文章可做吧。”
“怎么讲?”众人边凑上来看信边问着。
“南诏国王阁罗凤前一段率妻女赴益州拜别父亲,同时也拜会新节度使鲜于仲通叔叔。在路过姚州都督府(今滇西楚雄的姚安县)的时侯,好像出了些矛盾。”(南诏(738年-937年)是中国唐朝时代西南部的奴隶制政权,国境包括今日云南全境及贵州、四川、西藏、 越南、缅甸的部份土地。由蒙舍诏首领皮罗阁在738年建立,直到937年被段思平所灭,建立大理)
“对...姚州都督张虔陀这几天有奏折来,说阁罗凤反了。”胖大人附和着:“可然后呢?”
连稽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接着说:“父亲来信,说他在南诏的眼线报的是张虔陀侮辱了阁罗凤的妻女,张倒是恶人先告状。”
“没记错的话,张虔陀不是杨国忠的人吗,浑些也不出奇。”旁边另一位大人附和着。
“嗯,重点是,那眼线报了阁罗凤最近几日真的开始调兵遣将了,看来西南要有一场恶战了。”
“恶战?他南诏乃边陲小国,何以与大唐抗争?”胖大人十分不解。
“张大人,您没带过兵,也没去过西南,不知道蛮人的厉害。何况南诏这些年休养生息,国力渐长。危及我朝倒是不至于,但估计开始还是会吃些亏的。所以如若能设法让杨国忠在这儿栽一个,如今这般境地下也不失为一步好棋呀。”
……
连伊在屏风后,听得真真切切,有些惊心,却还来不及仔细寻思。
而她望李泌的背影一动不动,片言未发。
沉寂得如同她的心一般。
日期:2012-01-24 14:38:40
回到房中,连伊命兰儿为自己换上了男装胡服。虽然时下男装也在贵族女子间颇为流行,但连伊今日还要挽个男人的髻子,不禁让兰儿有些诧异:“您这是要去干嘛?”
连伊一边示意兰儿低声一边有些调皮地说:“我要去一家西市酒肆。兰儿你得帮我遮掩一下, 别让哥哥知道。”
“小姐,又是因为那位李大先生吗?”兰儿初听了有几分打趣,可随即却担心了起来:“我听下面小厮说,西市鱼龙混杂得很,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您这非得要去吗?”
“当然,所以才这身打扮呀。”连伊甩了甩胡服窄袖,煞是英爽。
熟知连伊秉性的兰儿便不再多说,只是叫来了两名会点拳脚的护院小厮,非得让连伊带上他们。
连伊坳不过她,便只好带着家仆偷偷出了门。
而这些护院们平日私下没少去长安各家酒坊转悠,对西市更是了如指掌。于是无需连伊费神,小厮们便为她引路前往。路上,连伊还听他们讲了许多长安酒肆的趣话传闻,譬若哪家酒肆的酒最为醇香上品,又或者哪家舞女最最妩媚动人。而当讲到哪一家气派最大后台最硬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那一定得是大食肆了。”
本来连伊听得有一搭没一搭,这下可竖起了耳朵:“为什么?话说这大食肆,可是大食国(古阿拉伯帝国)的商贾所开?”
“确实是,小姐果然见多识广呀!”两个小厮讲得眉飞色舞:“大食肆从太宗时起,都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可是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胡姬酒肆了,而且据说跟西方往来商贾们关系紧密的很,那银子可是大把大把的。”
毕竟是大官宦家出身,连伊一听,就些许明白这酒肆不简单。连伊记得在益州时,最大的胡姬酒肆是个安息人(波斯人)开的,每年那好色的安息老头都会为父亲运来许多成色上好的黄金,并且还会送给自己各式各样的西域珍品——盛世百年,西方商贾们除却繁荣了丝绸之路的贸易,还为沿路权贵们带来了惊人财富。连地势艰险远在蜀地的益州都能凭此赚取大量财宝,更何况是在天朝帝都,这活色生香的长安城内呢。
“听说,大食肆最近可是换东家了。”一个小厮突然压低声音,十分市侩地絮语着:“从前那可是是武惠妃家人把持的,而如今果然杨家不会坐视不理呀(武惠妃曾是杨贵妃的婆婆,是寿王的生母,玄宗的宠妃,死后追封贞顺皇后,她和寿王备受丞相李林甫拥护,和太子李亨素来不和。而这个时候,武惠妃已故,寿王也没能登上太子之位,李林甫更是在死后被杨国忠刨坟)。”
“这不是当然的嘛,”另一个小厮忙接了话:“大食肆的东家都换过多少茬了!只不过这回这个东家,据说还是大食国混血,那相貌俊美的紧呀!不知道又是杨家哪位夫人的相好,哈哈。”
连伊听他们这么一说,不禁想起了张藏,下一刻又觉得不太可能,像他那般不受拘束的,怎么可能干这般满是铜臭的活儿。
日期:2012-01-25 20:00:54
还没等连伊多琢磨,他们已经临近了大食肆。其实自从进了西市街面上就热闹的很,各种店铺栉次鳞比,街上行人商贾摩肩接踵,几番繁华生动。再到大食肆附近,竟
全化作了西域风情的高楼商铺,而满眼胡人从相貌妆饰到方言口音也各不相同。
连伊一路看的新奇,直至来到酒肆门口。这是一处颇带点异域风情的建筑,门口除了几个招揽客人的大胡子以外,还有衣着曝露美艳动人的胡姬半掩着面纱巧笑倩兮。而那许多华服少年来来往往于其间,宝马香车,高声阔语,伴着夏花轻风,丝竹曼乐,好一派美酒醉人烦嚣了却,譬若太白有诗言:“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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