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二年(1120年)四月,赵良嗣在金国的苏州登岸,受到了地方官员的热烈欢迎。此时阿骨打已经与辽国再度开战了,赵良嗣便在金军的护送之下,赶往辽国境内与阿骨打相见,就在金军攻陷辽国上京临潢府的前两天,赵良嗣见到了阿骨打,并在第二日,随金军狂奔了六百五十里,抵达上京临潢府,在攻城之前,阿骨打特地对赵良嗣说道:“你们可以先观我用兵,然后再定去留。”言罢传令攻城,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将辽国这座最富盛名的都城攻克,赵良嗣亲眼目睹了整个战役的全过程,金军的勇猛与剽悍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等战事结束之后,赵良嗣就取出宋徽宗的亲笔书信,跟阿骨打谈起了结盟的细节问题。
这次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赵良嗣提出由宋、金两国分别进攻辽国南京析津府(即燕京,今北京市)和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事后土地归宋朝所有,阿骨打还是非常大度,说道:“我们灭亡辽国,他们的土地本来应该归我们所有,不过考虑到南朝与我们交好,而且这些土地上又都是汉人居住,可以还给南朝!”赵良嗣马上说道:“我们要求的土地并不只是燕京路,希望金国能在战后将云州路(即辽国西京)也还给我们。”阿骨打也表示同意,说道:“西京对我们毫无用处,只是为了捉拿阿适(天祚帝小名),我们才出兵至此,可以在战后归还南朝。”赵良嗣又趁机提出收回营(今河北昌黎)、平(今河北卢龙)、滦(今河北滦县)三州,这三州是当年耶律阿保机取自于后唐年间,并不在燕云十六州之内,阿骨打见赵良嗣的胃口越来越大,心里就有些犹豫,金国渤海族大臣高庆裔则当场拒绝,认为平州与滦州本来就不在一路,讨论此地的归属已经明显超出了范围,阿骨打听完也说:“这件事不用再讨论了。”赵良嗣临行前,宋徽宗只给他交代了“收回燕京并管诸州”的任务,连云州路都不在其内,所以赵良嗣也就不再坚持。
土地问题达成协议之后,剩下的就是岁币问题了,起先赵良嗣许给金国每年三十万岁币,但阿骨打一口拒绝,认为以前宋国每年要给辽国输纳五十万岁币,我们现在把燕云十六州都还给你们了,怎么还能比辽国少呢?赵良嗣解释说,当年签订澶渊之盟时,宋辽两国签订的就是每年三十万岁币,后来那二十万是仁宗年间,辽国借本朝与西夏作战不利之机强行勒索去的,理应废除。但阿骨打坚决不肯,始终认为既然连土地都还给你们了,岁币就不应该减少。赵良嗣并不想在岁币的问题上做过多纠缠,于是也同意将原先许给辽国的五十万岁币全数转纳给金国。这两件事大致敲定之后,剩下的则是技术方面的事情了,两国约好次年一道兴兵,谁也不能单独同辽国讲和,金兵不得过越松亭关、古北口、榆关之南,免得与攻打燕京的宋兵发生纷争,以及战后两国在边境上开设榷场等事。
协议就这么达成了,赵良嗣回国交差,阿骨打也纵兵将上京洗劫一空后回国休整,双方皆大欢喜,但这并不代表协议正式生效,因为在赵良嗣出行之前,宋徽宗还留了个心眼儿,只写了一封亲笔书信,并没有带去正式的国书,所以这个协议还只是个口头的协议。等赵良嗣回去之后,当面向宋徽宗介绍了金军在攻克上京临潢府时的勇猛强悍,以及他和阿骨打达成的口头协议,希望宋徽宗能尽早再派使臣过去,将盟约正式签订下来。
日期:2010-03-01 07: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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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听到报告后大喜过望,原本最初的时候,宋徽宗还只是想收回燕京一路,没想到赵良嗣竟然连云州路也要了回来,再加上又听他说起金军的战斗力竟如此强大,更让宋徽宗觉得获胜的机会大增,于是他马上就派马政带着国书出使金国,准备跟金国签订协议。这一次,宋朝明显要比前几次认真多了,不但给马政带去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国书,而且对要求收回的土地也做出了明确的列举,包括“所有五代后沦陷的幽蓟等州”,即整个燕云十六州以及平、营、滦三州的土地,都被宋徽宗列为协议收复的地区。
不过这次出行也并未能达成协议,因为阿骨打明确指出,营、平、滦三州不归燕京统辖范围之内,而且矢口否认自己曾经答应把云州路还给宋朝,只承认自己同意交还燕京路,并称如果宋朝想收回云州路,可以自己出兵收取,如果无力实现这一计划,也要事先通知金国,其余的事情只能以后再定。
这是马政无法做主的事情,但是他也无力反驳,只好唯唯诺诺地应承一番,又带着阿骨打的条件以及金国使臣哈噜由原路返回国内,再次听取宋徽宗的意见。而就在马政出使金国期间,宋朝国内却接连爆发了两场地方性起义,致使宋徽宗对联金伐辽的态度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两起地方性起义其中有一起是著名的梁山泊宋江起义。梁山泊位于山东西部,原本是个很小的湖泊,后来由于五代至北宋年间,黄河曾多次缺口泛滥,使它与四周的许多小湖泊汇成一片,就形成了方圆达八百里水域的大湖泊,湖中港汊交错,芦苇纵横,并有许多天然小岛,时常有破产农户和盗贼的藏匿其中。政和元年(1111年),朝廷为聚敛钱财,设置了“西城括田所”,将逃亡户与无主土地全部收归“国有公田”,整个梁山泊八百里水域也都因此成了国有资产,此后凡有百姓湖捕鱼、采藕、割蒲,都要依船只大小课以重税,违者将以盗贼论处。这样一来,使得大量百姓生计受到了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进入梁山泊,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开始与朝廷发生武装对抗,其中就是以宋江等人为代表。
据现存史料分析,宋江正式报响名号是在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首领共为三十六人,但当时并没有能威胁到朝廷的统治,直到马政从金国返回这一年(1121年),宋江突然从山上闯了下来,开始纵横于淮南、河朔地区,攻城掠县,一时间无人可挡。当年三月,宋江有意进犯海州(今江苏省连云港市),但事先走漏了风声,海州知州张叔夜便紧急招募了死士一千人,埋伏于州城之外。宋江一伙到达海州后,先在海边抢了十几艘大船,准备装载抢来的货物,然后直奔州城而去。张叔夜事先已有所准备,等宋江进入了伏击圈,张叔夜即命死士出击,同时又遣人去海边烧毁船只。宋江等人见受了埋伏,船只又被烧毁,顿时斗志全无,随即向张叔夜投降。然而此事过后,宋江等人竟然被朝廷赦免,还被授予了官职,穿着官服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引起朝野震骇,时人甚至为此做谚说道:“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宋江这一伙儿还是小问题,而与宋江先后起事的方腊所造成的影响则要更大。方腊本是睦州青溪县(今浙江淳安西北)平民,因为会一些旁门左道的本领,所以身边聚集了一批信徒。方腊有一个漆树园,家境称得上富庶,但也因此被造作局的人以“花石纲”为名狠狠敲诈了几次,方腊因此怀恨在心,当时吴中一带的百姓也都受花石纲的侵扰,人人心里憋了股怨气,方腊就趁机纠集了一批人马,就是在马政出使金国的这一年,正式举兵造反。
方腊这次起义的规模,要比宋江大得多,从宣和二年(1120年)十月起事算起,一直到次年四月他被韩世忠擒获为止,历时整整半年,总共攻陷了六个州、五十二个县,致使二百万人死于战火,糜烂的还是宋朝经济最发达地区,宋徽宗受此影响下,对联金伐辽的前景也不向以前那么乐观了。
北宋宣和三年五月,马政和金国使臣哈噜来到汴京,将金国的国书呈给了宋徽宗,并将阿骨打只同意交还宋朝燕京一路的意见向宋徽宗做了详细的汇报。此时宋徽宗的意志已有所消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一个多月后,他才在宠臣王黼的建议下,修好一封国书交给金国使臣哈噜带走,这封国书的内容如下:“远勤专使,荐示华缄,具承契好之修,深悉疆封之谕。维夙惇于大信,已备载于前书,所有汉地等事,并如初议。俟闻举军到西京之期,以凭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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