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很好看的历史书》
第23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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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失是一个非常稳妥的战略构想,金军孤军深入,如果不能分兵劫掠,又能坚持多久?金人本身没有船只,又怎么能过得去黄河?就算能飞过黄河,宋朝在河北仍有好几处军事重镇,仍能在沿途对金军进行痛击。可是姚平仲因为自己的名望一直要低于种师道,所以很想在这时候立一次奇功,以使自己的风头盖过种师道,所以就向宋钦宗提议要趁夜劫营,生擒完颜宗望,护送康王回京。这时宋钦宗已经变成了一个强硬的主战派了,正是雄心万丈,准备建立不世奇功之时,听完就立刻批准了他的请求。

  本来这个计划虽说不如种师道所提计划稳妥,但也不是不可行,而且一旦成功则见效更快,金军也将败得更惨。不过既然是偷袭劫营,就不要大肆张扬了,可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宋钦宗竟然又学起了老爹,开始大搞封建迷信,先是找一个名叫楚天觉的术士推算劫营日期,算出来当年二月初一这天最适合劫营,然后就大肆张扬,先是在开宝寺前树起三杆大旗,上书“御前报捷”四个大字,然后又在永泰门上设置御幄,准备亲临受俘,弄得是满城风雨,全地球人都知道了宋军要在这一天去劫营。

  到了二月初一这天晚上,姚平仲率本部兵马杀进金营,连闯两寨都空无一人,到第三寨时,却是伏兵四起。宋军仓促之间,被杀得全军覆没,姚平仲拼死力战,仅以身免,但畏罪不敢回营,从此亡命天涯,几十年不闻下落,直到宋孝宗年间方才现身,还分不出是真是假。
  姚平仲劫营失败的消息,给宋朝君臣造成了一个沉重的打击,本来在败讯传回之后,种师道便说:“劫营失败虽然可惜,但用兵贵在出奇制胜,不如今夜再派兵马劫营,金人必然不会再做防备。就算是仍不能取胜也不要紧,只要此后每天都派数千骑兵过去劫营,不出十日,敌军必定逃走。”
  这仍然不失是一个反败为胜的好计谋,可惜此时宋朝的政治气候已经彻底转向了,种师道刚把这个计划提出来,就被太宰李邦彦一口驳了回去,称:“劫一次营要损失几万兵马,兵马再多,又能够劫几次营的?”连理都不理,就急急忙忙地入宫觐见宋钦宗。
  这个时候,宋钦宗还美滋滋地等着姚平仲回来报捷呢!谁知等来等去,却看见李邦彦等几个执宰大臣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看就知道是大事不好。李邦彦进来之后,也不提种师道的计划,反倒是把宋军战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称姚平仲昨晚中了埋伏,宣抚司的人马已经全军覆灭,金军又乘势攻城,把李纲的亲征行营司的人马也给击溃了,现在汴京的防务已经彻底完蛋了。

  宋钦宗听完后有如五雷轰顶,愁得是捶胸顿足,如丧考妣,一口一个:“已错了!已错了!这番又要如何整顿得了呢!”这时曾出使过金营的郑望之就趁机劝宋钦宗道:“陛下以前一直想议和,本意并没有错误,这就像主人家里来了强盗,偏巧赶上强壮的仆人都不在家,如何能对付得了呢?大臣们为陛下筹划用兵本也无错,可他们只看到金军有可击之理,却不知朝廷已无可用之人,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嘛!”这就是把责任推给一直主战的李纲和种师道了,宋钦宗听完觉得很有道理,立刻传旨将李纲革职,又罢了种师道手中的军权,然后又坐在宫里一口一个:“已错了!已错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觉得错哪儿了。

  朝廷罢免李纲和种师道的消息传出之后,顿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地反响,京城百姓为此激愤不已,逐渐酝酿成一股狂风暴雨般地群众运动。二月初五这一天,金军遣使来汴京责问偷营之事,宋钦宗急忙辩解称是下面人背着他干的,他本人则是坚决赞成与金国议和,并不惜掘地三尺也要满足金国提出的条件,好说歹说才把金使糊弄走。也就在这一天,汴京城内爆发了一场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自发性群众爱国运动。

  最初的时候,只有以陈东为首的数百名太学生跪伏在宣德门(皇宫南门)外,他们上书请愿称:“李纲、种师道危难时刻,奋不顾身,勇担天下重任,是社稷的功臣。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李梲等人,才能平庸,嫉贤妒能,只为自身着想,不恤国家大计,是朝中的奸臣。陛下选拔李纲执掌朝政,中外百姓为之欢欣鼓舞,而李邦彦等人则视之为仇人,惟恐其成功,趁机将战败之事归罪于李纲。胜败本为兵家常事,岂能因此动摇社稷之臣?况且李邦彦等人只会割让土地,谁不知三镇本为国家之本,一旦割让,本朝还能以汴京为都吗?谁又能保证金人不会败盟呢?李邦彦等人不为国家考虑,只想打击李纲以泄私怨。罢免李纲的诏书传出之后,军民百姓无不痛哭流涕,都说此举不但是中了李邦彦等人的计谋,更是中了金军的奸计,我等恳请皇帝重新重用李纲,罢免李邦彦等人,再以种师道统领军队,国家存亡皆在此一举了!”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汴京百姓群情激愤,纷纷自发走上街头,加入涌向皇宫的人流之中,眨眼之间,已有数十万人加入了请愿的队伍,京城四处为之一空,皇宫周围却是人山人海。爱国民众们口中高喊着起用李纲、保家卫国的口号,将皇宫团团围住,又搬来登闻鼓猛烈击打,将鼓面都给敲破了,呼喊声更是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
  宋钦宗也听到了这股呼喊声,当时他已经知道了劫营那天败得并没有那么惨,更没有李纲的责任,加上觉得民心不可违,便派宦官出去传旨,说答应百姓的请求,立即将李纲、种师道起复。宫外立即欢声如雷,百姓们就准备退去,结果恰逢太宰李邦彦退朝,但刚走出宫门就被人认了出来,百姓们立刻围了过去,当面历数他的罪行,甚至想把他抓住殴打,好在李邦彦反应神速,撒腿就跑,这才侥幸躲过一劫。这时突然又有人喊道:“谁能知道这不是朝廷欺骗我们呢?必须见了李右丞、种宣抚才肯退去。”百姓们纷纷响应,又开始齐声高呼,不肯散去。

  这时开封府尹王时雍赶了过来,对百姓呵斥道:“天子是可以威胁的吗?赶紧退去!”
  百姓们立刻答道:“我们以忠义胁迫天子,好过你用奸佞胁迫天子。”说着就围上去想要殴打他,把王时雍吓得急忙逃进了宫里。这时宋钦宗也感到了事态严重,急忙派人召李纲入宫奏对,传旨的宦官朱拱之稍微走慢了点,立刻就被围上来的百姓活活打死。等李纲赶来之后,百姓们仍不满意,又要求见种师道。宋钦宗只好派人火速召种师道进城,种师道当时驻于城外,闻讯后急忙乘车入内,到宫门外的时候,立刻被百姓们团团围住,有人掀开车帘一看,只见种师道正坐在车里,便高声喊道:“果然是种宣抚!”顿时皇宫四外,欢声雷动,百姓们也于顷刻之间,散得一干二净。

  发生在靖康元年的这次汴京百姓请愿事件,可以说是中国封建史上一次空前绝后的自发性群众爱国运动,这场运动既让李纲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点,同时也使他永远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道理不言自明,因为哪个皇帝也不会重用比自己声望还高的臣子。
  此事过后,宋钦宗就将李纲的抗敌主张抛到一边,开始千方百计地满足金军的无理要求,其实在这个时候,金军的情况也是极度不妙。自从种师道的援兵到来之后,金军就不敢再分兵出去劫掠,粮草坐吃山空,已经很难再维持下去了,而宋朝的勤王兵马仍在源源不断地向汴京涌来,所以说宋钦宗只要能坚守抗战的决心,外用勤王兵马,内结百姓军民,最后就一定能坚持到金军撤军。可是他在姚平仲劫营失败之后,已经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投降主义者,根本就不敢动御敌的念头,只知道在城内搜刮民财,好凑齐对金军犒赏的数额。

  不过尽管宋钦宗求和之意坚决,但完颜宗望却实在是等不及了,因为营内的粮草日渐减少,宋军的援军却越来越多,完颜宗望生怕夜长梦多,所以没等钦宗把犒赏金银凑足,就急忙派人进城取了割让三镇的诏书,又命宋廷调换了人质,然后于当年二月初九主动撤兵北去,汴京之围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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