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很好看的历史书》
第25节

作者: 英雄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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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种老将军已经年近七十了,他看过之后长叹一声道:“逗挠(避敌怠战)者,为兵家奇耻大辱,我自结发从军以来,还不曾背负过这种骂名,如今已经老了,难道要让世人这么看待我吗?”于是立即派人飞马报知姚古,约会合兵日期,自己则带兵穿过井陉关,进入河东境内。
  种师中出兵之后,起先进军还算顺利,一直挺进到寿阳(今山西寿阳)境内才遇到前来迎战的金军完颜和尼部。种师中雄风不减当年之勇,与完颜和尼血战五番,获胜三场,终于强行突破进去,到达了太原一百里外的榆次,驻军于杀熊岭,成功开进约定地点。这时姚古所部宋军则到了威盛军(今山西沁县南十五里),两军相距已不到二百里的路程,如果姚古能及时赶过去接应,宋军仍有可能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可惜行军途中,姚古突然得到了一个误报,称完颜宗翰已经率大军赶回河东,姚古听完立刻停了下来。

  种师中负气出征,走得非常急,连粮草辎重都不曾携带,刚到榆次就断了粮。五月十二日,金军得知了种师中部已经断粮的消息后,立刻派大军来袭,宋军又饥又饿,右军一战而溃,接着前军又跟着溃散,种师中只好带着残余部队且战且退,从卯时一直战到巳时,全军只剩了一百余人,种师中本人身中四枪,血流不止,败亡已在呼吸之间,这时有部下劝他逃命,种师中却惨笑一身道:“种某身为国家上将,战死沙场本为份内之事,汝曹皆有父母妻子,如要自谋多福,种某并不强留。”说罢飞身上马,又与金军至死,其余士兵都为种师中的忠义感动,并无一人逃走,全部壮烈殉国。

  种师中为当世名将,他的阵亡,对整个战局影响极大,河北宣抚使种师道得知弟弟阵亡之后,伤心欲绝,加之已对朝廷心灰意冷,便上表坚请辞职,制置使姚古则在种师中阵亡之后,紧跟着就遭到了金军的进攻,全军一战而溃,仓惶退守隆德府,其后被降为节度副使,贬往广州安置,这样宋朝救援太原的三大统帅全部下岗,整个战局急转直下。

  到这个时候,朝中的主和派势力又开始抬头,新晋的门下侍郎耿仲南原为太子詹事,是东宫首臣,他是个极力主张议和的投降派,早先宋钦宗一心主战的时候,耿仲南不敢发表意见,此时又开始活跃起来,并且采用曲线投降策略,不明说要和金军议和,而是建议宋钦宗将李纲任命为援救太原的主帅,用意就是想将这个主战派的领袖人物赶出朝中,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不惜编造二月份那场群众运动是李纲策划的谎言。

  自从那场运动之后,宋钦宗就对李纲十分反感,所以立刻便给以批准,传旨将李纲任命为河北、河东两路宣抚使,命他代替种师道。李纲有宰臣的器宇,但并无帅臣的才干,听完之后大惊失色,连忙上书固辞道:“臣本书生,不习军旅,若为大帅,恐误国家大事。”然而钦宗已经铁心要把他赶出朝中,所以当即驳回,李纲又称病请求退休,钦宗还是不准,李纲前前后后上了十几道表章,钦宗始终不准,有言官为称李纲是国家重臣,不应在此时离开朝廷,结果被钦宗贬官。到这个时候,李纲也是一筹莫展,有心出征又怕误了国家大事,想留在朝中皇帝又死活不肯。正犹豫间,同知枢密院事许翰托人给他带来一封书信,上面只写了“杜邮”两个大字,李纲看完立刻惊得神色大变,只好勉强答应受命出征。

  这两个字相当有来头,战国年间,大将白起因为不满秦昭王不听他的计谋,所以始终拒绝出战,其后被秦王强行从城中赶出,但刚走到咸阳十里外的杜邮亭时,秦王就派人赐短剑让白起自刎。李纲是饱读诗书之人,对这个典故自然不会不知道,他不想走上白起的老路,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出征了。
  李纲在这种状态下出征,仗还有什么打头?表面上看,宋钦宗对李纲寄予了厚望,还手书《裴度传》以勉励他,意思是希望他能成为中唐名相裴度,可实际上他却对李纲处处掣肘。李纲出征时,宣抚司只有一万二千兵马,不知能做什么用处,李纲又请拨银、钱、绢各百万作为军费,但宋钦宗总共只给他拨了二十万,也不知道能够用来做些什么?李纲奏称诸事未齐,请求暂缓启程,宋钦宗则批复称拖延时间就是违抗命令,丝毫看不出有盼着李纲打胜仗的意思。李纲最后一次应对的时候,宋钦宗还在忽悠他说:“爱卿只管出征,等边事结束之后就可还朝。”

  李纲十分激动,大声说道:“臣天性愚直不容于朝廷,既然出征,哪还有再回来的道理?臣走之后,假如朝廷不阻止非难,让臣死于敌人之手,就是臣的万幸,届时请陛下能体察臣的孤忠,以全君臣大义。”

日期:2010-03-15 07:12:54

  第二节 血肉太原城
  宋朝此次派往太原的援兵,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庞大,除李纲直属部队之外,还有屯兵于威胜军的解潜、折彦质部;屯兵于辽州(今山西左权)的刘韐、王渊部;屯兵于汾州路的张思正、折可求部;屯兵于南、北关(今山西灵石境内)的范琼部,其中仅驻军汾州的宋军就达十七万,总兵力已经接近了三十万人,规模远大于金军。
  可是人多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宋朝一直有“将从中御”的祖宗家法,也就是不等开战,皇帝先要把遥控器抄起来。李纲受命宣抚两河,自然是这块战场上的最高统帅,可没人肯听他的,因为瞎子都能看出来,李纲肯定是要倒台的人,跟他划清界线还来不及呢,谁肯受他指挥?所以这几路宋军遇到问题都直接向京城里的大老板请示,谁也不跟李纲通气。李纲上表请求钦宗放权,钦宗不但不做理会,还要李纲把沿途招募的士兵全部遣散,李纲接到旨意后痛心疾首,上表辩称道:“河北、河东日告危急,未见朝廷派出一人一骑增援,奈何还要将新募之兵遣散?况且以军法敕令招来的兵马,又以尺寸之书罢之,臣恐日后朝廷再行募兵,无复应者矣!”可是表章送去之后,钦宗又不作答复。

  靖康元年(1126年)八月初一,太原解围战正式打响,先由刘韐率本部兵马从辽州出发,对金军发起攻击,可是由于没能得到友军支持,刘韐所部宋军当天就被金军击溃,其本人连夜逃回京城,余部溃逃至怀州(今山西沁阳)。金军初战得手后,立即调军攻打离刘韐最近的解潜部,又将解潜部击溃。于此同时,宋军张汉思则率部偷袭驻军文水(今山西文水)的完颜娄室部,先是小胜一场,不免欣喜若狂,但第二天就遭到了金军的猛烈反扑,十七万大军被打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当场战死的就达数万人之多。败讯传开之后,整个河东为之震恐,威盛军、隆德府、汾、晋、泽、绛等地军民都连夜逃往中原,州县皆空。至此,这次被宋廷给予了厚望的太原解围战,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八月初三,朝廷以“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将李纲贬往扬州,虽说这样的结果很令人寒心,但也使李纲侥幸躲过一劫,避免了日后亡国被俘的悲惨命运,与之相比,已在太原城中顽强抗击金军长达二百余个昼夜的那些勇士们,就远没有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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