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15节作者:
胡狼拜月o 这时,与孙子楚同社的几个人强拉着子楚让他也去,甚至是有人秉着看热闹的心情激他:“不想去看看意中人吗?”
子楚也知道是戏弄他的,但转念一想,也好,去看看这个阿宝到底美成个啥样,便欣欣然和大家一起去了。
远远地只见一个女子在树下休息,恶少年在她面前围成了墙,便听人说:这是阿宝。子楚走近一看,果然如此。再仔细看,娟丽无双。
这品评之风还真是兴盛,这么多人围观阿宝,也没见什么保镖出来。过了一会儿,人更加多了,阿宝便起身快步离开。
于是过足了眼瘾的人们兴高采烈,开始对她评头论足,纷纷欣喜若狂。却只有子楚默默无语。
等到大家散场往别处去了,回头看他, 居然还在原地痴痴呆呆地站着,叫他也不搭理人。大家拽着他说:“魂儿都跟着阿宝走了吗?”
依旧不答话。大家觉得他向来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有的推他,有的挽着他,送他回了家。到家后,就床而卧,终日不起,昏迷如醉,怎么叫也叫不醒。
真真是三魂七魄不健全。有人说有魂有魄方为人,有魂无魄是为鬼,无魂有魄是僵尸,无魂无魄是死人。而现在的孙子楚,游离在这四种常规形式之外。肉身与魂魄分离而未亡。
于是孙家人怀疑他失了魂,便去野外招魂什么的。向来招魂都是没什么结果的,比如宋玉哀屈原的《魂兮,归来》,后来也没有像《高唐赋》那样托梦归来。连那英武一世的汉武帝为李夫人招魂,招来的不过是自己由思念而面对着美人玉像,皮影幻景所幻化出的虚景而已。
前面说到的《溱洧》里面的三月巳日,也主要是为了进行招魂续魄、祓除不祥的活动。
而子楚的魂去哪儿了呢?家里人强行召唤他,只听见他朦朦胧胧地说:“我在阿宝家。”仔细问时,又不说话了。家里人自然是惊慌又迷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子楚不过是见了阿宝一面,便魂不守舍追随她而去,可见其性情之痴。如果当初没有见到她,也许今生另外续弦,平淡如水地过了一生吧。
仅仅是一面,便注定子楚的生命将谱写一曲传奇,正如仓央嘉措所写(此首诗存在争议,有说是无名诗人所写,托了仓央嘉措之名):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日期:2009-12-20 11:01:28
书接上文
原来当初子楚见阿宝离去,心猿意马,魂梦萦绕,情不自禁地灵魂出窍觉得自己跟随美人而去,渐渐地依偎在她身边,也没有人上前呵斥 。
于是和阿宝回去,坐着、躺下都依靠着她,晚上便与阿宝结为夫妇,心中十分快乐。
原来金庸《天龙八部》中虚竹和西夏公主冰窖的“梦姑”、“梦郎”并不是首创,这里孙子楚就和阿宝缠绵上了。不过问到姓名时,孙子楚倒没有说什么“梦郎”之类的,而是说自己就是孙子楚。
大陆版的《天龙八部》中关于梦姑和梦郎曾有一首《我真我爱》,其中“梦里梦生,浮云浮现,苍山苍海,烟聚烟散”,唱出了其中那种朦胧之感。
一方面子楚想饿了,想回家(谁说魂魄没有感觉的,七情六欲啥都有);另一方面阿宝做了这类梦,自然觉得奇怪,可是又不敢告诉别人。
魂魄是欢喜了,可是子楚的肉身呢?还躺在家里,昏昏沉沉有三天了,呼呼地喘着粗气,好像快死了,家里人自然害怕,想起他昏迷中的那句“我在阿宝家”,希望能去阿宝家招魂。
阿宝爹其实还是蛮宽容的一个人,听到这话后笑着说,我们向来没交情,不相往来,为什么到我家来招魂。经过一番哀求后还是同意了。
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大骂荒谬然后用笤帚将其赶将出去。而这里的阿宝爹仅仅是笑着说,也就是说他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不算是顽固分子。从这一点来说,这倒为后文两人的喜结良缘做了铺垫。
话说巫婆拿着子楚原来的衣服便来招魂了。阿宝问了缘故,大惊,不让她去别的地方,直接将她引到自己的房间,让她们去招魂。
关于招魂,黄石在《关于性的迷信与习俗》中,认为蔽膝如裤带之类,是女子贴身之物,沾有人的气息,等于那人本身。因此,我们看《梁祝》的母本《华山畿》中那男子珍藏女子的衣物便是如此。这一习俗被广泛运用于接触巫术,这里巫婆招魂便是如此。古代小说中常用招魂来带动情节发展,如《源氏物语》中六条妃子离魂的时候曾叫源氏公子将衣服前裾打个结,以便自己灵魂归体。这又是一种招魂方法的演变。
等到巫婆回到子楚家里,子楚已经在床上开始呻吟了。等他醒了,对阿宝房间里的胭脂化妆盒什么的颜色名称都历说不误。阿宝听到,心里更加害怕,同时也感受到了子楚对自己的那番深情。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阿宝会害怕呢?这很简单,自己房间里时时刻刻存在着一个陌生男子而自己还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仿佛就像是有个针孔摄像机在身边,能不害怕吗?
不过阿宝感受到了子楚因情而离魂这番深意,这算是两人感情的一个转折点吧。
而子楚虽然已经灵肉合体了,但是还是恍恍惚惚,每天去伺察阿宝,希望可以再见她一面。
等到浴佛节,听说阿宝去水月寺烧香,子楚便早早路边等候着,真真是望眼欲穿,书中说是“目眩睛劳”。好不容易等到过了中午,阿宝才姗姗而来,从车中看见了子楚,纤手掀开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难道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自己梦中出现的那个人吗?
而子楚自然是更加心动,跟着阿宝的车,真是“相看两不厌”。阿宝便叫仆人问子楚的名字,子楚自然是殷勤对答。
等阿宝离开后,子楚这次虽然也是心驰神往,但是魂儿还没有被勾走,还能自己回家,只是回家后,又病了(相思病发作过于频繁),昏昏然不吃不喝,梦里就唤着阿宝的名字。
离魂一次是奇遇,离魂两次便是该过奈何桥了,不然怎么那么多孤魂野鬼?
所以子楚这招不灵了,于是心里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次灵肉分离。这时正巧家里养的一只小鹦鹉死了,小儿子在床边玩弄。
子楚心想,要是自己是只鹦鹉便可以飞到阿宝屋里去了。正想着,忽然“愿奴腋下生两翼”,自己竟真的“我是一只小小鸟”,变成鹦鹉飘飘然飞到了阿宝卧室。
阿宝高兴的扑到它(宝钗扑蝶的模样),拴上它的腿,喂它芝麻子。不料,它竟大声说:“姐姐别锁,我是孙子楚。”
阿宝自然又是大惊,解开绳子,可是鹦鹉也不飞走。此刻的阿宝已经真正动心了吧(要是再不嫁给他,说不定孙子楚会变成什么)。阿宝祈祷说:“你的深情我已经铭记在心。只是今日人鸟之别,怎么能再结为婚姻?”
子楚便答到:“能留在你身边,愿望便已经达成了。”
此后,凡是别人喂鹦鹉吃东西它都不吃,只有阿宝喂它才吃。
阿宝坐,就依偎在他的膝盖上面;阿宝躺下,就靠在她的床边。这样过了三天。阿宝十分怜惜,便叫人偷偷去孙家看子楚。原来子楚已经僵死在床,断气三天了,只是心头还没凉。
于是阿宝这次是下定了决心,祝愿说:“你如果能再度为人,我便誓死相从。”
仿佛“幸福来得太突然”,子楚一时接受不过来,说到:“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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