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47节作者:
胡狼拜月o 视女转过房廊,寂不复见。方欲归寝,闻女号救甚急。于奔往,四顾无迹,声在檐间。举首细视,则一蛛大如弹,抟捉一物,哀鸣声嘶。于破网挑下,去其缚缠,则一绿蜂,奄然将毙矣。捉归室中置案头,停苏移时,始能行步。徐登砚池,自以身投墨汁,出伏几上,走作“谢”字。频展双翼,已乃穿窗而去。自此遂绝。
日期:2010-03-09 21:22:41
《云翠仙》:敢笑十娘不丈夫
看那烟花巷中过客来往,杜十娘最终看上了那貌似善良诚恳的李甲,于是错把路人当良人,如飞蛾扑火般扑出去不管不顾。只可惜决心下得如此决绝,结果也是这般悲壮,怒沉百宝箱,如花生命付之江流。
而那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十七岁时经历了当时最为盛大的一场婚礼,满怀小日子的希冀却被两年后丈夫出卖而打破,却毅然决然回秦淮凑足两万两赎回自己的丈夫,从此天涯海角,各不相欠。
杜十娘太渴望新生活了,以致将李甲身上的缺点通通看不见,以为从此随了他相夫教子,做个贤良女子,只可惜结果太不如意。
寇白门以为与那男人是银货两讫,只可惜离了他日日纵酒狂欢,如花容颜若罂粟花般急剧萎谢,留下个最不美丽的结尾。
那么在那些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受尽苦难的女子中,有没有那种洒脱自得,自救自赎而又笑对生活的?
答案是肯定的,这里便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例子:云翠仙。
梁有才,也不知道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山西人游荡到济南做了个小商贩,无妻无子无田的三五人员,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类型。
正好四月去上香,善男信女特别多,大家纷纷杂杂跪在神座下,名曰“跪香”。
梁有才看见人群中有个女子,年方三七八,相貌美丽。梁有才心里特别喜欢,便伪装成香客,故意靠近女子跪下,又假装膝盖乏力,故意用手去摸女子的脚,进行骚扰。
女子回过头来,好像生气了,同时跪着挪动膝盖远离他。可是这梁有才偏生是个厚脸皮,跟着也挪动膝盖继续靠近女郎,不一会儿又用手去碰女郎的脚。
女郎觉察到了,突然站起身,香也不跪了,出门准备离开。关于这脚的含义,我们前面已经分析过很多次了,这里更加可以说明梁有才的无礼。
梁有才也赶紧跟着起来, 出门寻找女子的踪迹,不知女子到哪儿去了,心里感到很失望,只得怏怏而行。不料半途中看见女子跟着个老婆婆好像两人是母女关系,于是急忙跟了上去。
只听老太太边走边说:“你能去参拜娘娘,真是件大好事啊!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希望能获得娘娘暗中保佑看护,得个乘龙快婿。只要是能相处,孝顺,也不必是什么贵公子、富王孙。”
梁有才听了自然是暗暗高兴,心想这个容易,骗了这老太太,这仙子似的女子也不乖乖做自己的老婆。于是上前和老太太搭讪,老太太自我介绍说自己姓云,女儿名唤云翠仙。家住哪里哪里。
梁有才便借机套近乎,说:“山路崎岖,老母亲腿脚不便,妹妹玉足纤纤,怎能立刻到家?”
老太太便说天色已晚,准备寄住在翠仙舅舅家。这老太太心眼还真实在,身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自己却不管不顾对陌生人透露自己家的信息,一点也不知道还有街头骗子这一说法。
梁有才便问道:“刚才正好听见老母亲说挑女婿不以贫贱,那么我又未婚,不知合不合母亲心意?”
老太太问女子,女子不做声;问了几遍,女子才说:“他没有福气,又浪荡无行,还轻薄之心还易反复。我不愿嫁给这种猥琐肮脏的人。”
梁有才听了,立马表明诚心,指诚日月,引喻山河,信誓旦旦。老太太大喜,居然就这样答应了他。云翠仙很不开心,可是也只能是不开心罢了,迫于母亲的压力又没有办法。
梁有才倒是很殷勤,找来两个轿子,自己则步行跟随其后,到了险要的地方呵斥轿夫不得颠簸摇晃到了翠仙母女,情谊深厚。
等到了翠仙舅舅家,老太太说择日不如撞日,当天成婚好了。舅舅也很高兴,摆出美酒佳肴招待梁有才。
不一会儿,翠仙打扮好了,准备就寝。云翠仙叹了口气说:“我本来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有情有义之人,只可惜迫于母亲的命令,只好与你相伴。你如果是个人的话,那么不需要担心生活。”
梁有才这时倒是对翠仙百依百顺,都听她的。
老太太还对梁有才说你先行一步,我和女儿随后就到。去了梁家才发现梁有才家是四壁空空,老太太便着手准备女儿的嫁妆:“如此不能自给,老身速回,当小助改善你们的生活。”
于是等老太太回去的第二天,来了男女仆人几个,各拿衣服、粮食、器具送来,东西多得布满了屋子。而这些人放下东西就走了,只留下个婢女。
从此梁有才可谓是过上了老婆小康热炕头的好日子。
日期:2010-03-10 17:59:29
书接上文:
只可惜不知道该说是云翠仙识人有道,还是说她嫁人不幸,果不其然,这梁有才娶了云翠仙之后,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才刚奔上小康呢,梁有才立马是整天呼朋唤友,找来狐朋狗友,无赖混混之类的聚众豪饮赌博,不学无术,甚至是渐渐把翠仙的簪子耳环之类的当了当赌资。
云翠仙劝他还不听,甚至是很不耐烦。翠仙没有办法,只好每天守着自己的嫁妆,像防贼一样。
一天,正好梁有才的一个赌友来拜访梁有才,窥探到翠仙,不由得暗暗一惊,便对梁子才开玩笑说:“你有大富贵啊,还担心什么贫穷?”
梁有才自然好奇地问是何故,朋友便说:“刚才看见你夫人,真是仙子下凡,嫁给你实在是和你的家道不相称。如果卖做小妾,可得百金;如果卖为妓女,则可以得千金。千金在家,你听曲儿喝酒赌钱还缺钱吗?”
梁有才不说话,心下暗自思量,默认了这一建议。
于是等到回家,便向翠仙唏嘘哭诉,频频说家里穷了不可度日。翠仙不理他,于是梁有才丑态百出,又是摔桌子又是扔筷子又是骂婢女,戏份做得真足,未知是不是真情流露或者本色出演。
一天晚上翠仙沽酒和梁有才对饮,突然说:“郎君因为贫穷的缘故,日日焦心。我又不是旺夫命,能帮郎君分担忧苦,难道不觉得惭愧吗?只是身无长物,只有这么一个婢女,卖了她,还可以稍稍经营一下。”
梁有才便摇头说:“她值多少钱?”何其无耻的嘴脸,真真是和那位为了卖老婆吃馍馍都会醉的苏五奴有得一比。
这场景大家是否觉得熟悉?这位以卖老婆来表彰自己“有才”的人是不是和那个打算卖了杜十娘的李甲有些相似?
不过杜十娘答应嫁给别人而心中却还是对李甲含情,应承下之时已经做好了跳江的决心;而云翠仙呢?
几杯黄酒又下了肚,翠仙最终下定决心,道:“妾身对于郎君,哪里不是侍奉周到的?只是精力只能这样罢了。想到贫困如此,即便是抵死相从,也不过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什么出路?不如把我卖到贵人家,这样彼此都有个依靠,价钱也比卖婢女多。”
梁有才故作惊讶道:“怎么到了这种地步?”真真是鳄鱼的眼泪都比你的真实些,可惜当时没有奥斯卡影帝,不然梁有才早该被星探发现了。
翠仙坚持,表情严肃,梁有才自然是大喜,假意道:“容后再议。”
正巧遇上一个太监来买妓女,见了翠仙,心里大喜,十分满意,生怕梁有才反悔,赶紧立下八百钱的契约,事就快成了。
这时候翠仙却对梁有才说:“母亲因为夫家贫穷,常常思念,今天恩义断了,我想暂时回家看看。况且郎君与我已经断了夫妻关系,怎能不告知母亲?”
梁有才自然是怕云老太太阻拦,这不废话嘛,把女儿卖给太监去做歌伎,老太太脑袋进水了吗?又不是埋儿子救母亲的郭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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