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58节

作者: 胡狼拜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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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悄悄议论,认为这位少年实在高雅。不久,这位美少年饮罢酒也出门而去。这时,书童却返身而入,对高藩道:“主人在外边相侯,有些话要和你讲。”
  众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只有高藩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未来得及与大家告别,便匆匆忙忙跟着书童走了,原来这个美少年就是江城,这个书童就是他家的婢女。
  于是高藩回家后又是遭到一番鞭打。从此以后连婚丧嫁娶之类的事也不准他出门了。真是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学政下来考察学业,高生因为误讲被取消了秀才资格。一天,高藩又因为与婢女说了几句话,被江城怀疑他们有私情,就把酒罈子扣在婢女的头上鞭打婢女。
  打完后,又把高生和婢女绑起来,用绣花剪刀在每个人的肚子上剪下来一块肉,然后让他们互相补在伤口上,松绑之后又让他们分别用带子束好,过了一个多月,补在伤口上的肉竟都长在一起了。
  江城还往往光着脚把饼,踩进尘土中,喝令高生拾起来吃掉,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高藩的母亲时刻惦记着儿子,偶尔来到媳妇家里,见儿子骨瘦如柴,回去之后,心疼得号陶大哭,痛不欲生。
  真不知该说高藩是妻管严过于严重,还是自己有受虐待倾向,两夫妻这日子过得这般“惊心动魄”。

日期:2010-03-31 17:43:42

  书接上文:
  然而夜里高母梦见一老翁告诉她:不必忧愁烦恼,这都是前世的因果报应。江城原来是静业和尚豢养的一只长生鼠,高藩前世是个书生,有一次到寺中游玩,误把此鼠打死,所以才得到这样的恶报。这靠人力是不能挽回的,如果你每天早起,诚心诚意地背诵观音咒一百遍 ,肯定会有效果。高母醒来,把自己的梦告诉丈夫。于是惊异的两夫妇便虔诚地诵经两个多月。

  谁知江城还是象过去一样蛮横,而且有时还更加狂纵,听到门外有敲铜鼓的声音,就头发乱蓬蓬地跑出去,痴呆的眺望。众人指点耻笑她,她也不感到羞惭,公婆为此都感到脸上无光,可是对她却一点也没有办法。
  一天,忽然来了一位老和尚在门外宣讲佛法,围观的人很多,老和尚吹鼓上的皮革发出牛叫似的声音,江城听到连忙跑过去,一看围着的人很多已经没有空隙,就让婢女搬来木凳,站到上面去观看。众人都回过头来看她,她也毫不在乎。
  过了一些时候,老和尚将要演习完毕,就要了一盂清水,持着水盂,面向江城而褥念说:“莫要嗔,莫要嗔,前世也非假,今世也非真。咄,鼠子缩头去,勿使猫儿寻。”念毕,吸了一口水径直向江城的脸上喷去,只见她涂满脂粉的脸上湿漉漉的,滴下的水把衣服都弄湿了。
  围观的人都非常惊骇,认为这回江城必然气得暴跳如雷。然而出乎意料,她竟一言不发,用袖子擦了擦脸,默默地回家去了。众人散去,老和尚也就走了。江城回到家,进入室内就痴呆呆地坐在那里,如同丧魂失魄,整天也没进饮食,天黑之后打开床铺也就睡了。
  半夜,江城忽然把高生唤醒,,高生以为她要小便,就赶紧把尿盆捧来。江城推辞之后,就牵着高生的胳臂,把他拉进自己的被子里。高生虽然得到了温存,但是还是很紧张害怕,江城感慨地说:“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做人呢?”
  于是用手抚摸高生的身体,每逢摸到刀杖伤的疤痕,就嘤嘤地啜泣,用指甲掐自己,恨自己怎么不立刻死掉。高生看到江城这种悔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就用好言好语来安慰和劝解,江城说:“我想,那位老和尚一定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他用清水往我身上一洒,就如同更换了我的五脏六腑。如今回想起从前的所作所为,都如同是隔世一样。过去的我,莫非不是人?有夫妻而不能欢聚,有公婆而不能侍候,这安的是什么心哪?明日我们就搬回去,仍然和父母住在一起,也便于按时给照顾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宿,就如同夫妻十年离别那样亲热。

  天一亮便催高藩去见公婆。面对母亲惊异的询问,高生就讲述了江城的心意。还在迟疑中,江城已经偕同婢女进了家门,母亲也只好跟了进来。
  只见江城跪在地上边哭泣边陈述自己的过失,只求幸免一死,母亲察看到她确实是真心诚意,也流着眼泪说:“我的媳妇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事了?”等高藩告诉了她梗概,老夫人便明白梦境应验了。
  从此,江城悉心侍奉公婆,比孝子还要好。见到客人,则腼腆得像新媳妇一样,有人开玩笑时讲点过去的事情,则羞得她面红耳赤。她勤劳俭朴,又善于理财,三年之间,公婆都不过问家庭的生计。而在江城主持之下,高家竟积累了万贯家财,高藩在这一年也考中了举人。
  江城常对高生说:“当年,我曾见芳兰姑娘一面,如今还经常想起她。”高生认为自己不受虐待,就已经非常知足了,再不敢萌发什么妄想,只是嗯啊地答应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这时高生进京应试 ,数月之后,才回到家乡,进入室内,见芳兰正与江城下棋。原来江城已经用数百两银子给她赎了身了。然而关于江城的故事,王子雅便充当了八卦记者,对这件事的经过非常了解。

  蒲公评价说人生行善作恶,件件都要报应。而唯有夫妻之间的报应,就如同骨头上生了恶疽,会更加恶毒而残酷。往往见到天下贤惠的妻子不过十分之一,而刁蛮的悍妇要占十分之九,这也可以看出人世间真正能行善的人太少了。观世音菩萨法力无边,为什么不将盂中的甘露洒遍整个大千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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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更新,下课回来回复大家^_^

日期:2010-03-31 17:45:20

  附录《江城》原文:
  临江高蕃,少慧,仪容秀美,十四岁入邑庠。富室争女之,生选择良苛,屡梗父命。父仲鸿年六十,止此子,宠惜之,不忍少拂。
  东村有樊翁者,授童蒙于市肆,携家僦生屋。翁有女,小字江城,与生同甲,时皆八九岁,两小无猜,日共嬉戏。后翁徙去,积四五年,不复闻问。一日,生于隘巷中,见一女郎,艳美绝俗,从以小鬟仅六七岁,不敢倾顾但斜睨之。女停睇若欲有言,细视之江城也。顿大惊喜。各无所言,相视呆立,移时始别,两情恋恋。生故以红巾遗地而去,小鬟拾之,喜以授女。女入袖中,易以己巾,伪谓鬟曰:“高秀才非他人,勿得讳其遗物,可追还之。”小鬟果追付生,生得巾大喜。归见母,请与论婚。母曰:“家无半间屋,南北流寓,何足匹偶?”生曰:“我自欲之,固当无悔。”母不能决,以商仲鸿,鸿执不可。生闻之闷闷,嗌不容粒。母忧之,谓高曰:“樊氏虽贫,亦非狙侩无赖者比。我请过其家,倘其女可

  偶,当亦无害。”高曰:“诺。”母托烧香黑帝祠,诣之。见女明眸秀齿,居然娟好,心大爱悦。遂以金帛厚赠之,实告以意。樊媪谦抑而后受盟。归述其情,生始解颜为笑。
  逾岁择吉迎女归,夫妻相得甚欢。而女善怒,反眼若不相识,词舌嘲啁,常聒于耳。生以爱故,悉含忍之。翁媪闻之,心弗善也,潜责其子。为女所闻,大恚,诟骂弥加。生稍稍反其恶声,女益怒,挞逐出户,阖其扉。生嚁嚁门外,不敢叩关,抱膝宿檐下。女从此视若仇。其初,长跪犹可以解,渐至屈膝无灵,而丈夫益苦矣。翁姑薄让之,女抵牾不可言状。翁姑忿怒,逼令大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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