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的复杂性和多变性，使得辨别人才成为一项系统工程，人们渴望掌握人才的规律和辨别人才的要诀。如果现实中能有一本教人们辨别人才的《葵花宝典》那该有多好啊？有了这种书，后学者按图索骥不但可以找到传说中的千里马，还可以剔除掉队伍中的害群之马，曾国藩的《冰鉴》就是这样一本书，人们总是喜欢现成的结论，而讨厌思辨的过程；喜欢一步到位，而讨厌反复参验，所以这样的书虽然不一定正确，但却永远畅销，毕竟比起那些繁琐的思辨和迟来的结果，人们需要一个简洁明快的结论。

　　可是对不起，这样的结论《韩非子》中不存在，韩非的人才观是后验的，也就是必须经过实践才才能得出结论。《问田》篇就是对先验识别人才的辩诘，顺便地韩非还表白了一番献身君主、现身真理的心意。
　　文章从徐渠、田鸠两人之间的对开展开。徐渠与田鸠的真实身份现在已经不可考，这里这是两个代码。徐渠举出了传统政治中挖掘人才的理想模式：贤能的下属不用担任低级职务就能得到君主的赏识、不用做出具体的成绩就能得到君主的任用。这种模式由于依赖君主的感觉，我这里权且称其为：君主感觉流。
　　君主感觉流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在一些典型光辉事迹照耀下，几乎衍成美谈。由于这种方法披着一层模糊的传奇色彩，切合人们心里一步登天的期盼，所以长期以来一直被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所谓人才YY着，就像幻想中彩票一样。这种幻想也是君主所需要的，借此可以拴住士人狂乱的心。
　　如果我们拿掉这层迷人的面纱，便会发现里面的真实价值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大，虽然在特定环境下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但大量的偶然和不确定性严重地制约了推广，那些成功的例子只具有欣赏价值却无法借鉴。
　　先让我们看看那些让“君主感觉流”引以为豪的史实吧。西周开国君主周文王从渭水河边发现了直钩钓鱼的姜尚姜子牙，一番交谈下来就拜为相国。姜子牙也没有辜负周文王的信任，帮助周文王一举夺得天下，开创了周朝八百年的基业。

　　齐桓公小白将管仲从阶下囚提拔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管仲也真不含糊，几年时间就将齐国打造成天下无可匹敌的强国，九和诸侯、尊王攘夷。
　　躬耕南阳时的诸葛亮除了名气，没有任何政治经验，与其说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不如说是一个书生意气的知识分子。刘备不以诸葛亮身份卑微，三顾其于草庐之中，一朝到手便委以重任，后来诸葛亮果然辅助刘备实现了三分天下的既定目标。
　　秦缪公用五张羊皮从市场上换来几近于奴隶的百里奚，回国后马上拜为相国，秦国从此实力陡增，不久就升为春秋五霸之一。
　　…… ……
　　这样的传奇每隔一个阶段就要上演一次。频率不高，但影响力却不小。以至于有些人认为那些历史上声名卓著的贤相名将应该从天而降一样，如果与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从基层一步一步往上爬，实在是有辱贤能，徐渠所持正是这种观点。田鸠马上指出了其中的缺陷。原来这是一种变数非常大的人才选拔方式，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田鸠举了两个例子：宋舰为将而败坏了政事，魏国用冯离为相而断送了国家。后来还有更出名的例子，赵孝成王任用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输掉了长平之战，诸葛亮任用没有实战经验的马谡丢掉了街亭。君主感觉流选拔人才属于我们上一篇《用人》中的心治范畴，心治与法术的对比前文已经详述，这里就不在赘述。

　　田鸠的辨析则立足于法术，让一切高官必需来自基层是君主运用法术使然，仅凭口舌之辩便委以重任是于国于君于臣都不负责，所以就有了后来比较流行的选材方法，“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在《显学》篇里正式提出这个观点。这种方法根据对业绩的考察，所以这里权且称之为：业绩考察流。
　　任用赵括的赵孝成王并不算差，至少也算中等水平，如果他按部就班的执行“业绩考察流”，就不会用毫无经验的赵括，代替经验老到、战功卓越的廉颇。像赵孝成王那样的君主很多，而像刘邦的那样的君主却很少。向高明的君主学习并没有错，但没有必要为了学习而拿身家性命下赌注。再说谁能说清为什么周文王为什么不经考察就敢任用姜尚？有现成可靠的方法不用而追求难度极高、效果有限的识人方法无异于缘木求鱼。况且，采用“业绩考察流”同样可以得到优秀的人才，战国四大名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行伍出身，都是靠军功升为一国的军事统帅。唐朝的著名宰相房玄龄,杜如酶,姚崇,宋璟都是从基层干起的。

　　韩非通过田鸠之口表达了自己对“宰相必出于郡县，将军必出于行伍。”的推崇，其实，平心而论，徐渠所代言的“君主感觉流”在特定的历史条线下，一些能力极强的领导人也能取得成功，问题是这种方法的适用性实在太差了，而这一环节总是被绝大多数人所忘记。
　　从更广阔的历史视角来看，至少有两种情况下，君主感觉流值得一试。第一，创业阶段，这时期什么都不成型，却准备大博名利，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所以不怕输，因此不妨赌一把，那些成功的“君主感觉流”也大多发生在这种背景下。如果看走眼，用错人，大不了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第二，体制转型阶段。在这个时期，不转型就意味着亡国，而在已有的体制中根本无法产生能够扭转体制的人才，“业绩考察流”已经完全失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君主感觉流就能首选。当然无论哪种情况下，都要求君主具备高超的眼力。综上可知，是否应该运用“君主感觉流”，其实也靠精明的计算与分析。

　　排除上述两种情况，再回到韩非的语境，作为一个掌控已经成型的政权的君主，不应该采用“君主感觉流”。君主治国，不但像烹饪小鲜，更像炒股。炒股中有一条规则：宁可错过，不可过错，古人云“以正治国”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君主应该采用把握大，可靠、稳定的方式策略，追求大概率事件，尽量降低系统风险。什么是大概率事件，怎样又降低系统风险呢？专业术语解释起来枯燥乏味，我举个例子，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这里有两种游戏规则的赌博，给你发的筹码是100块，大家想想按哪里方式下注更合算。
　　第一种的胜率是3/4，要求必须一次性压上所有赌注，赔率是1：1。
　　第二种的胜率是4/7，要求每次只能最多只能压10块，赔率也是1：1。
　　如果我是庄家，你愿意跟我按哪一种方式赌。？

日期：2009-03-02　22:30:28

　　4．说疑———谁是最可爱的人？
　　君主面临两大难题，一是自控；二是识人。自控的难处自不待言，识人也是君主面前的一项严峻挑战，试想君主是最高权力所在，身边必然围着形形色色的人，戴着真真假假的面具，说着由衷不由衷的话语。如何从其中选出品性优良，才高堪用的大臣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疑》篇正是要告诉君主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