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孤魂(宋恭帝入元后在西藏萨迦的彷徨人生)》
第6节作者:
完颜丹册 寰宇清夷,元宵游豫,为开临御端门。暖风摇曳,香气霭轻氛。十万钩陈灿锦,钓台外、罗绮缤纷。欢声里,烛龙衔耀,黼藻太平春。灵鳌,擎彩岫,冰轮远驾,初上祥云。照万宇嬉游,一视同仁。更起维垣大第,通宵宴、调燮良臣。从兹庆,都俞赓载,千岁乐昌辰。
声声慢
宫梅粉淡,岸柳金匀,皇州乍庆春迥。凤阙端门,棚山彩建蓬莱。沉沉洞天向,冕宝舆、还花满钧台。轻烟里,算谁将金莲,陆地齐开。触处笙歌鼎沸,香鞯趁,雕轮隐隐轻雷。万家帘幕,千步锦绣相挨。银蟾皓月如昼,共乘欢、争忍归来。疏钟断,听行歌、犹在禁街。
声声慢
欺寒冲暖,占早争春,江梅已破南枝。向晚阴凝,偏宜映月临池。天然莹肌秀骨,笑等闲、桃李芳菲。劳梦想,似玉人羞懒,弄粉娙迟。长记行歌声断,犹堪恨,无情塞管频吹。寄远丁宁,折赠陇首相思。前村夜来雪里,殢东君、须索饶伊。烂漫也,算百花、犹自未知。
临江仙
过水穿山前去也,吟诗约句千余。淮波寒重雨疏疏。烟笼滩上鹭,人买就船鱼。古寺幽房权且住,夜深宿在僧居。梦魂惊起转嗟吁。愁牵心上虑,和泪写回书。
宫词
白檀象戏小盘平,牙子金书字更明。夜静倚窗辉降蔼,玉容相对暧移声。
日期:2012-02-22 21:14:40
我家的徽宗驾崩时,享岁五十有四。二十一年后,我家的钦宗被押回女真中都,同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关在郊区的一院破庙里。这些日子里,金国将领们想比赛马球,金帝命辽、宋两位俘帝分任队长参加。我家的钦宗和他的父亲一样文弱怯懦,尽管在草原生活了二十一年,骑技依然拙劣,不慎落马,被马蹄踏成了肉泥。而那个耶律氏,虽然是八十一岁高龄的老叟,虽然在中原墨水里泡了十几代,仍然保持着草原男儿的矫健,竟想策马突出层层金人。这让金帝大为吃惊,命令放箭,很快被射成了刺猬,从马背栽下来。
我家才华横溢又无限昏晕的徽宗,如同他的祖先曾用牵机药终结了生命的词帝李煜,国破身俘多年后,空前绝望中永远地告别了瘦金体、听琴图和一首首奇丽的诗词。他的构老九复燃的死灰,一代又一代地苟且在女真人无边的铁灰色阴云下,直至许多年之后,孛儿只斤家给那云层敲开了一道锯齿形的裂缝,缝隙里镶着如梦如幻的锦边,五颜六色的耀眼彩绣间顿然倾倒下一道道优良有黄的光柱,我家怀着摆脱耻辱的巨大欲望,同完颜家族缩向岁月的长廊,大地被孛儿只斤家发白的光芒所覆盖。
日期:2012-02-22 21:15:28
这时候,我和“北狩”的祖先一样,苟活在冰天雪地的异域世界,回忆着我家太祖皇帝戎马倥偬的创业生涯。想起徽钦二帝,再想起我和我的两个弟弟,太祖何其雄强英武,何其豁达镇定,每次出征喜欢用华丽的饰物装饰坐骑,左右害怕这样过于显露目标,引来敌人的伏弩暗箭,但他始终我行我素,结果身经百战寿终正寝。太祖虽然没有像我似地参修过萨迦道果佛法的微妙深义,依然知道因果相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知道敬人者人恒敬之族人者人恒族之,知道善待先朝遗孤和降服的敌人,知道体恤功臣和尊敬士大夫。
我家的太祖不仅知道失去兵权的君王是自动跳向案板的活鱼,而且知道直言坦陈和宽厚包容是构建伟大心灵的基石;不仅知道作为君王需要威仪尊严和文学韬略,而且知道务实进取和原始积累才能把国家带向强大和繁荣。所以他杯酒释兵权,建立新的建军体制,既消除了新朝的隐患又保住了战友们的荣华富贵,同时又为土地的迅速集中和形成只会吃饷不会打仗的庞大军队埋下了隐患;所以他不仅尊敬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大夫而且将此作为遗训镌藏为密室碑文,大宋由此成了华夏历史上最大的文人乐园,同时也为文人相轻和勾心斗角提供了最大的平台,衍生出了满腹经纶的巨奸蔡京和博得状元的汉奸秦桧,以及望不到尽头的冗官冗员;所以他深知幽云十六州和资本积累间的内在联系,注重商业的发展和金银丝帛积蓄,大宋由此城市繁荣,作坊勃兴,河流舟楫如织,海口互通有无,铜钱流动量高达历代之最,甚至出现了纸币,给国家带来了空前的富裕和活力,也埋下了后来陷入贫弱的根因,过分的追求经济的繁盛,偏废了朝廷对意识形态的导向功效,庞大的力学体系无孔不入,渗进了帝国的政治血液深处,使国家政权不堪重负,过分依赖财政的对外态度,促生了花钱买和平苟安意识,最终把帝国拖进了积贫积弱的烂泥中。
日期:2012-02-22 21:16:20
我家太祖崩驾后,太宗用牵机要把李煜灌成了一架人肉牵机,接着同辽国打了几次败仗,就急匆匆的随他的哥哥“大行”了。幽云由此一直留在了北朝,北朝的疆域一直伸展在长城之南,辽阔平坦的中原北部,没有了战略屏障,我家除了花钱和怀恨,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后来完颜家族勃兴,替我们收拾了耶律家,作为代价,我们付出了两个皇帝、半壁江山、岳飞等人的生命和众多百姓的生命,因而我们很憋屈,幸亏有孛儿只斤氏把完颜家从河北追到了河南,最后终结在山东一带,我们应该大声的舒展一下委屈了数百年的身子,故事也进入了我爷爷和父亲的时代。
耶律家割幽云,我家非常痛苦;完颜家割中原,我家更加痛苦;孛儿只斤家卷走江南,我家没有痛苦。完颜灭耶律,我家磨拳擦掌;孛儿只斤灭完颜,我家摩拳擦掌;孛儿只斤灭我家,没有人磨拳擦掌擦掌。来自草原的耶律家灭掉了他的儿皇帝家的国,来自草原的完颜家灭掉了耶律家的国,来自草原的孛儿只斤家灭掉了完颜家的国,再后来也灭掉了我家的国。我的祖先抓走李家的祖先并致以死地,完颜家的祖先杀掉了抓走我家的祖先并致以死地。我家的徽钦二帝曾经在冰天雪地里死去,他们是来“狩猎”的;我以后也会在冰天雪地里死去,我是来念经的。
如此演绎,无有尽时,重复的雪地和重复的面孔,重复的痛苦和重复的国家,悠悠轮回,流转不已,听上师言,惟修空观妙理,参悟圆寂安乐,但愿我的艰苦修炼能够寂灭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滴血的记忆。
祖先渐渐离我而去,而我在萨迦的僧舍里,祈祷着萨迦的祖先。
一切都在重复,却又分明是在永远地逝去。这是宿命,也是因果缘起的表现形式。我从异域的窗户中放眼远望陌生的天空和陌生的大地,世界变得空前的的寂寞、空旷和遥不可及。
岁月如梭,业果无处不在;众生蒙难,血腥年年岁岁。许多年以后,一个刚刚走出牢狱的人会含泪叹道:“中国人,你的名字就是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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