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暖回忆思念瘦——唐宋词里的风流韵事》
第8节作者:
西门杏庵 苏东坡再次被贬到胡州时,因为写诗被弹劾,遭遇逮捕,王闰之非常害怕家庭因此安定不在,不理解丈夫为什么总要写,让人抓到把柄。她生气地把丈夫大部分书稿一把火烧了,边烧边骂:“是好著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她认为全家的灾祸都是因为这些书稿,苏东坡后来心疼得无法形容。这让他更为痛切地思念起王弗。王弗永远不会这样做,她知道书稿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们二人相互理解,情深意笃,伉俪美满。虽然,夫人谢世已经多年,但是,这份思念挥之不去,虽淡而弥永,久而弥坚。
(未完待续,西门杏庵)
日期:2010-04-05 02:10:28
惟有朝云能识我
接下来该说说朝云。
王朝云,杭州钱塘人,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九月,苏东坡被贬为杭州通判。苏夫人王闰之在杭州买朝云是当丫环用的,当时朝云仅十二岁,因家境清寒,自幼沦落在歌舞班中,为杭州一位小歌女。按照宋朝的说法,朝云是苏夫人的丫环。但是,中国的古人经常给太太丫环“升职”,升格为“妾”。秦观写诗赞美她美如春园,眼如晨曦。也许有夸张的成分吧。
曾经看到过一段记载说,“在苏轼和王闰之共同调教之下,王朝云从一个懵懂的少女成长为人见人爱的‘如夫人’。王闰之临终前把王朝云叫到跟前,再三嘱托她,无论苏轼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要离开他。她含泪答应。”
关于朝云的故事,广为人知的是“惟有朝云能识我”了。这个故事来自宋代费衮的《梁溪漫志》中的记载。说一向乐观、豁达的苏东坡某次又因为口出直言,得罪了同僚,在朝堂上受了一肚子气。这个人生性幽默,放浪,他发泄郁闷的方式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回到家,他拍着自己的腹部,问家中的几个侍妾:你们有谁知道我这里面有些什么?有人答:“文章”,有人答:“见识”。苏东坡摇摇头,王朝云笑道:“这里头啊,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苏东坡闻言道:“知我者,唯有朝云也。”
据说,后来苏东坡在朝云墓址所在的惠州西湖曾为了纪念朝云建过一个六如亭,亭子上他亲笔写的一幅对联就是:
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
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由此可见,在苏东坡看来,知我者,朝云也。朝云才是苏东坡的知音。有人这样说“连那个与他‘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感情深厚的弟弟苏辙,在‘懂你’‘懂我’这一点上,也是不如王朝云的了。”
林语堂先生这样说,苏东坡在惠州的故事总是离不开朝云。他死后,白鹤峰的居所被人辟为:“朝云堂”。王朝云是杭州人,苏东坡第一次谪居返京途中,她的儿子在襁褓中去世,使旅途平添了不少辛酸。后来她一直跟着苏东坡,晚年流放惠州,陪伴苏东坡的就是她和苏过。在惠州的日子,苏东坡与朝云以练功绝欲抵御瘴气的侵袭。
苏东坡一生,活了66岁,有过两妻一妾。朝云虽然是妾身,但是苏东坡引为知己。
有一天,朝云又唱起了她特别喜欢唱的苏轼的一首《蝶恋花》。有史料记载说,朝云唱到一半的时候,“歌喉将啭,泪满衣襟”。苏轼忙问她,怎么了?朝云说:“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也。”原来,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句让朝云泪满衣襟,唱不下去,“怜惜先生,伤心不忍歌”。
“天涯何处无芳草”怎么会让朝云泪满衣襟呢?原来这里面有一个典故。“芳草”就是一个文化上的语码,能让人产生联想。什么联想呢?就是深切的悲痛。屈原《离骚》中,有这么一句话:“何所独无芳草兮,又何怀乎故宇?”意思是说,天下到处都有香草,你又何必只怀念着故国。翻译成今天更白的话,就是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香草美人,在屈原的《离骚》中是一种托喻和象征,象征着治国的理想。既然在自己的国家不能实现,干脆离开故国到别处去。但真的能离开吗?里不开的。所以屈原又说“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表现了屈原内心世界极度的挣扎和痛苦。
苏东坡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表面上看来是旷达与洒脱,其实是深深地痛苦和无奈。一次次直言不讳,一次次被陷害,被贬,还不知道下一站又被贬到哪里呢?朝云通过洒脱的表象读出了苏东坡内心的悲哀和凄凉。恐怕也只有朝云读懂了东坡的心,政治风云变幻,苏东坡不过是那一个墙外失意的匆匆过客,所以,她哭了,唱不下去了。
苏东坡故作轻松地、微笑着宽慰朝云说:“是吾悲秋,而汝又伤春矣!”意思是说,朝云,是我悲秋,而你又伤春了。别伤感了,我能在这蛮荒之地听你唱《蝶恋花》已经很幸福了,其它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朝云死后,苏东坡“终身不复听此词”。他们两个人,真的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举世浊浊,我独昭昭。
王朝云,事东坡二十三年,忠敬如一。王朝云在惠州又为苏东坡生下一子,取名干儿,产后因为身体虚弱,绍圣三年七月五日(1096年)被瘟疫夺去了生命,卒于惠州,年仅三十四岁。
(未完待续,西门杏庵)
日期:2010-04-05 02:13:06
《江城子》是单纯悼念亡妻吗?
苏东坡是非常爱自己的夫人的。还专门来了一首词《江城子》来悼念她。
《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苏东坡写的一首著名的悼亡词。写的是苏东坡对于亡妻铭心刻骨的思念。我用今天的话“翻译”一下:
我苏东坡这个生者和亡妻这个死者,阴阳两隔,算起来到如今已经十年音信两茫茫了,不用思量,也难忘妻子,更何况经常思量呢。亡妻王弗的孤坟在千里之外的四川老家,我如今身在异地,连个诉说凄凉的地方都没有。看我现在,满面灰尘、两鬓如霜,即使和爱妻王弗见了面,恐怕她也认不出我来了。
爱妻呀,孤独的夜里,我梦到你回家来了。你还是那么美,像当年一样,在小轩窗下梳洗化妆。我和你互相看着,千言万话却说不出,惟有让热泪肆意地流淌。梦终于醒了,想到年年最让人断肠的地方,就是那明月下凄冷的短松冈。
中国的诗,有一种言志的传统,所谓“文以载道”。这种过于严肃,过于主流的诗,也限制了诗人的性情表达。自从有了词之后,中国文人在性情的表达上找到了一个渠道。
词,不必言志。词写出来,本来就是歌舞酒宴之间交给歌女唱的,其内容在最初无非是写男欢女爱、相似离别的。那个时代,文化雅士有个习惯,就是大家喜欢在酒宴和祝典中和歌妓厮混,名誉上不但不会受影响,相反还被人羡慕,是风流的表现。苏东坡一生参加过无数名妓的酒宴,差不多每次都要答应人家在披肩或者是香扇上题诗或者小词。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说过类似的话,苏东坡甚至还把严肃的和尚同妓拉在一起,把妓女带进寺庙,还对别人说他们学了“奥秘的佛课”。苏东坡喜欢游山玩水,也喜欢一个人去游庙,和僧人交朋友。在杭州做通判时,他就喜欢一个人到庙里,借和尚的躺椅,搬到附近的竹林里面,脱光衣服睡觉。据说,一位小和尚某次看到苏东坡背上有七粒黑痣,排列方位很像北斗七星。老和尚说,可见他是天庭派下来的神灵,暂时在人间作客而已。
那个时代,小词大有市场。但是,人非草木,文人也一样,文人总是有自己的相思、愁绪和不得意要借助于词来寄托。这样,词表现写花、写草、写女人,但实际上也给人政治上感发和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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