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不正经的秦汉正史——流氓中的战斗机》
第16节

作者: 徒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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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来暑往,冬去春归,芒砀山上的桃花谢了又开,候鸟飞了又回;刘邦也不知道在山里呆了多少时日,只觉得志向变短,胡须变长,竟也慢慢习惯了这种野人生活。当然,若是观察细致,刘邦就会发现山里面桃花比山脚开得晚了许多,稍加思考,就可以写出“人间四月芳菲尽,深山桃花始盛开”这种富含哲理的诗句;如果再仔细研究温度变化对植物花期的影响,说不定能成为秦朝末年最富盛名的气象学家,率先找出中国热带与亚热带的分界线——后来浙大老校长竺可桢就是顺着这个思路研究下去的——可惜刘邦对此全无兴趣,他最真切的感受,仅仅是桃花谢了就有桃子吃,候鸟飞回就有鸟汤喝,仅此而已。

  这期间吕雉仍然不间断地循着云气过来看他,有时也带着一些沛县的青年一同进山。刘邦主要感兴趣的是吕雉带来的馒头,吃饱喝足之后就会和小青年们聊聊天,然后还会翻翻吕雉带来的报纸;报纸上新闻五花八门,刘邦最关注的是其中的“天下奇闻”版,譬如该版有报道说邯郸郡有百姓遭强拆,主人愤然赶赴咸阳上丨访丨,后来被认定为精神病,发配北方修筑长城;陇西郡有农妇与人争吵,不堪羞辱喝下农药一瓶却安然无恙,经医生检查,乃是由于长期食用毒油、毒奶、毒大米,早已练就一副钢筋铁骨,普通的农药早已奈何她不得。

  刘邦看着大家捧在手里盛着鱼汤的碗,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馒头屑和怀里的鱼钩,喟然长叹:偌大一份报纸,我却从字里行间只看到俩字,吃人!
  众青年肃然起敬:好一篇《狂人日记》!
  日期:2012-03-22 08:35:39
  连载33
  需要说明的是,上述情节目前仅属假说,尚未得到史料支持。然而在山东医生王尧所著的《布衣刘邦》中,却比这段假说更进一步,不但竭力将刘邦描述成一位“少怀大志、艰苦游学、仁义豁达、求贤若渴、能谋善听、为人敬畏的反秦志士和平民领袖”(该书序言),而且称“刘邦兄弟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并深受反秦思想影响,具有远大志向,青少年时即走上抗秦保家卫国的道路,是当地可能存在的反秦秘密组织——所谓‘枌榆社’的重要成员或领袖。其精心准备、策划、实施,并引起秦始皇震恐而东巡镇压的‘丰西泽纵徒起义’,要远早于陈胜‘大泽乡率徒起义’。”于是前文述及的王媪、武负所开酒店便成了反秦秘密组织的地下活动场所,记有刘邦所欠酒债的竹片自然成了枌榆社的名单,乃至日后的纵徒起义,则简直具有应该被刻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不朽功勋了。

  除此之外,作者还以数万字篇幅对易中天教授《汉代风云人物》中评说刘邦部分大加批判,称易教授不该说刘邦不学无术、好酒好色等。我很遗憾王尧何不直接将此书取名《红岩》,把里面的许云峰直接替换成刘邦,描写他为推翻秦王朝所承受的巨大精神与肉体压力;至于江姐,甚至连名字都不用改了,刘季家不是有个现成的刘三姐么。

  徒步震惊于王医生奇崛的想象力,若一切属真,那么读完报纸的刘邦看着手上的馒头屑和怀里的鱼钩,对青年们说出来的话就应该是这样:
  起来,芒砀山里的兄弟,起来,全帝国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自由而斗争!
  把秦始皇打个落花流水,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团结起来到明天,海皮莱夫就一定要实现!
  众人不解:刘亭长博学多才,唱出来的歌都是押韵的,但这个“海皮莱夫”何指?
  刘邦重新咬了一口馒头,就着凉水吞下:学着点儿,这是外语,幸福生活!

  以上就是深受反秦思想影响、具有远大志向、青少年时即走上抗秦保家卫国道路的刘亭长的出色表演。
  日期:2012-03-23 09:00:06
  连载34
  时间很快到了秦二世元年(前209年)八月。
  时节已是初秋,但阿房宫和骊山的工地上一如既往地热火朝天,沙丘(今河北南部)等地跟前一年一样热得要烧起来,与之不远的安徽山东等地却是大雨滂沱,许多村子不但房屋与土地都被淹在水里,而且被冲得七零八落,人和洪水同时向四处漂流,多处引发泥石流。
  “天下奇闻”版照例有许多奇闻问世,譬如秦帝国朝鲜郡中央通讯社曾报道,该郡东部的一名亭长在房子被泥石流袭击时,因奋力抢救领袖始皇帝嬴政和胡亥父子的肖像而英勇牺牲,还有一名农夫手拿着嬴政的肖像画爬上屋顶,并将画像交给前来抢救的邻居们,自己却与房子一道被洪水冲走。朝鲜郡中央通讯社评论:“像这样激动人心的事迹在洪水肆虐的灾区随处可见。大秦帝国人民深明大义,为了领袖,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然而在其他地方,洪水浸泡下的百姓并未见到政府派来的救兵,与之相反,官府征兵依旧暴虐,不管是送往都城的民工,还是送往边境的士兵,若是超过规定到达期限,格杀勿论。
  刘邦在山里面也是被连绵不绝的大雨淋得不像样子,身上自然总是湿漉漉,而且因下雨无法生火,已是好久没吃过熟食了。这一天正枯坐洞口发呆,听着雨滴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心想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结束,就见雨中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撑着油纸伞迤逦而来。
  刘邦吃惊不小,伸头踮脚,如戴望舒般多情张望。待人影走近,摘掉油纸伞和雨披,却发现是吕雉,不禁有点失望,但是看到吕雉胳膊上装了肉馒头的篮子,复又喜笑颜开。长途跋涉的吕雉显然是累坏了,喘着气说:雨大,山上到处都是云,你身上的云气可真难找呀。刘邦两眼仍只盯着篮子,说,饿了么,云气自然是要淡一点的。
  吕雉一边往外拿馒头一边说:别急,慢慢吃,馒头多着呢。最近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吧——喝点水,你吃这么快干吗,小心噎死。
  刘邦一边吃馒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大事,难道隔壁卢家的大白鹅也给人偷了吗。
  吕雉郑重道:偷只鹅算个什么事啊,大泽乡陈胜吴广造反啦,秦二世估计要马上派军队来镇压!

  刘邦大吃一惊,馒头掉到地上:什么,陈胜吴广,秦二世,就是扶苏吗?那秦始皇呢?
  吕雉说:去年嬴政就在沙丘死掉啦,我不是记得上次来跟你说过的么,现在是他儿子胡亥当皇帝了,叫做秦二世。
  刘邦说你上次来光说赵本出新开的那家衣服店了,哪里提到过这事,现在快跟我讲讲,怎么个情况。
  于是吕雉坐下,理了理头发,缓缓将这一年多来故事说给刘邦听。却是秦始皇三十七年光棍节出游,计划途经云梦、九嶷山、会稽山,北上三幸琅邪芝罘,再西行返回咸阳,孰料走到沙丘却突然死掉。胡亥伙同赵高、李斯阴谋篡位,矫诏逼令扶苏、蒙恬自杀。因暑天高温,秦始皇的尸体已烂,李斯命人在装有秦始皇尸体辒辌车的副车上满载鲍鱼,掩盖其臭,缓慢而行。得到扶苏、蒙恬自杀确讯后方经井陉、九原,沿直道直驱咸阳,随后胡亥称帝,为秦二世;赵高升为郎中令,李斯仍任丞相。

  刘邦听完一声叹息,吕雉忙问怎么了。
  刘邦说早几年我在咸阳还看过秦始皇呢,意气风发,好不帅呆,没想到命这么差,特意跑来东南镇压我身上的天子之气,还把我吓了一跳,孰料竟把自己给弄死在路上——胡亥当皇帝,那扶苏不来找麻烦么。
  吕雉说:我看你是最近饿傻了吧,刚才不是告诉你,扶苏和蒙恬一起被胡亥矫诏杀掉了么。真惨哪,听说扶苏刚听胡亥派去的使者念完诏书就要自杀,蒙恬劝阻,让他先搞清状况,说不定被人骗了。可是扶苏说了一句“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就给了自己一刀。不单如此,为防止其他宗室谋反,胡亥又在赵高怂恿下杀死蒙恬弟弟蒙毅,还先后杀死公子十二人,车裂公主十人(白寿彝主编《中国通史》第四卷,李敖《中国历史年表》),真是好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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