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不正经的秦汉正史——流氓中的战斗机》
第28节作者:
徒步中国 三川郡守李由被斩的消息传出,义军士气大振,这是陈胜败死,革命形势受到挫折之后义军所获的最大胜利。虽然刘项攻陷雍丘之后继续攻打外黄(今河南民权西北)而不得,但获知消息的项梁显然已经陶醉在近期东阿、城阳、雍丘、濮阳东、定陶等地一系列胜利的喜悦之中,于是“益轻秦,有骄色”,经常鼓励部下:看,章邯已经被我们逼得躲在濮阳不敢出来了,小小定陶城指日可下,很快咱们就可攻入咸阳,生擒胡亥,在他刚造好的阿房宫里爽他一爽。
日期:2012-04-11 12:4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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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将宋义眼见得再不收敛,项梁只怕就会开始放卫星,也许不知道哪天就会豪言“一人单挑秦军一万”,更说不准日后还会缔造出 “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打多远”之类的神话,于是赶紧进谏:“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今卒少惰矣,秦兵日增,臣为君畏之。”可是项梁哪里会“畏之”,马上做出三个部署:一是继续屯兵定陶,二是令刘邦项羽继续在外黄、陈留一带作战,同时为了让宋义别再每天在身边聒噪,“使宋义使于齐”,安排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出使齐国请田荣出兵,共击章邯。
宋义内心窃喜,告别项梁,忙不迭地直奔齐国。临走时宋义脑中浮现出不久前熊心停车相问“看上去像王吗”之时,写在这个年轻的放牛娃脸上的无限期待,宋义心想,小伙子,你很快就要梦想成真啦。去齐国的路上宋义遇到去见项梁的齐国使者高陵君显,见他一副风尘仆仆赶路的样子,好心劝告:“兄弟是去定陶见项梁的吧,我劝你走慢点,晚点过去还有活路,去得快了肯定要没好事(臣论武信君必败,公徐行即免死,疾行则及祸)。” 高陵君见宋义面色凛然,知道不是吓唬自己,于是不敢大意,不但改骑马为徒步,专挑小路曲线前进,完全罔顾“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数学公理,而且恨不能学当年梁山伯祝英台十八相送,把直线走成折线;只怨齐王安排使者之时不曾考虑这一茬,没有同派几名女性,这让高陵君颇感遗憾。
日期:2012-04-12 09:4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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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陵君一路踽踽而行前往定陶之时,若是项梁细心观察局势,像徒步一样每天读读新闻,就会发现近期《定陶晚报》“国际新闻”部分上多出了一些信息,系列报道之《事情正在起变化》。
先是齐国局势的变化。月前田荣说完“攘外必先安内”就赶回去打内战,发现齐人已立田假为王,田角为相,田间为将;田荣在同年八月击败田假并立田儋之子田巿为王,可是前面三个主角都逃掉了,田假逃到楚国,田角、田间流亡赵国。面对项梁的请兵,田荣提出了附加条件,援助不是无偿的,得让楚国杀掉田假,赵国杀掉田角、田间。最终楚、赵没有答应田荣的要求,田荣小孩脾性大发,一怒之下拒绝出兵,从此齐楚两国摩擦不断。
而秦国的变化更大,虽然秦二世与赵高此时正忙着折磨李斯,可是李由死讯传来,胡亥仍是大为惊恐,不但继续征发关中子弟,为章邯补充兵员(“悉起兵益章邯”,《资治通鉴》卷八)而且将驻守长城防御匈奴的王离部队也调归章邯指挥。
被胡亥继任之初剥夺蒙恬军权后即接替蒙恬掌管秦军北方军队的王离,是一个比李刚一家都要如雷贯耳的名字,因为他的爷爷叫王翦,与白起、廉颇、李牧并称战国四大名将,于秦始皇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带兵六十万灭楚;他的父亲叫王贲,先后于秦始皇二十二年(前225年)灭魏,俘魏王假,二十五年(前223年)灭燕,掳燕王喜,二十六年(前221年)灭齐,一路势如破竹,直抵齐都临淄,俘齐王田建。秦一统六国,王贲功封通武侯,曾随秦始皇东巡琅邪,名望之盛,无以复加。
可惜项梁是无暇关注新闻的。
日期:2012-04-12 12: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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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到了九月,王离的军队虽然没到濮阳,但是章邯已经得到了充足的休整。他率领着被秦二世源源不断补充增援后数量接近二十万的秦帝国大军,冒着铺天盖地的大雨,组织了向东南一百公里处山东定陶城下对项梁的长途奔袭。大雨和夜幕为章邯提供了天然的庇护,他再一次像临济之战那样“夜衔枚击”,大军抵达定陶城外时,项梁毫无察觉。
心满意足的项梁刚刚赶走了不待见的宋义,没有部下再敢提醒他提防秦军的突然袭击。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把酒小酌,想象着自己成为主角,千余年后苏轼对着他的画像写下“羽扇纶巾,谈笑间,章邯灰飞烟灭”,那是何等的荣耀。但是项梁突然发现不妙,低头一看,膝盖中了一箭。
若是苏轼提前诞生,写下《念奴娇》的时候就会改成这样:
遥想项梁当年,连战皆捷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膝盖中了一箭……
项梁顾不得箭伤,赶忙出门观看敌情,却见外面早已乱成一团,雨水混着泥水四处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楚军中不少人大喊:“不好了,秦军突然袭击,大家快逃——哎呀,不好,我膝盖上也中了一箭!”
项梁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用“也”呢?
但是他已经没时间细想了,一名部将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帐,冲项梁大喊:将军,不好了,章邯、王离、赵佗一起带兵杀过来啦!
项梁心中一凛。
他当然不知道不但驻扎在长城沿线的王离军尚未赶到,而且率领岭南军的赵佗也是永远不可能赶来助战了。南海郡尉任嚣完成平定岭南的大业之后,在前208年病重之时听闻陈胜吴广起义的消息,立刻召见时任龙川县令的赵佗,告诉他:应依靠南海郡傍山靠海、有险可据的有利地形谋取独立,抵抗中原各起义军队的侵犯,并让其代行南海郡尉的职务。赵佗随后发布了“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的命令,放弃了自己曾经为之奋战数载的帝国。
《复活的军团》这样写道:
当起义突然爆发的时候,这部分秦军正在戍守刚刚平定的南部疆土。在帝国存亡的关头,他们选择了沉默。司马迁记载,当地的最高长官下令,堵塞南北之间所有的通道,军队严禁北上作战。南部秦军就这样彻底抛弃了自己亲手创建的大帝国。
日期:2012-04-13 08:5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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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血肉横飞的夜里,项梁是来不及考证部将所言的真伪了。他只是担心,若是楚军知道围攻自己的不单有定陶城内的守军,还有名将章邯、王离、赵佗所率领的秦军精锐,那么必定军心震荡,颓势如山,而自己不但见不到咸阳的胡亥,而且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急中生智的项梁赶紧拿出喇叭,站到高处,冲着混乱不堪的交战双方大喊:大家不要惊慌,这只是楚军进行的一项破坏性试验,旨在检阅大家面临突然袭击的快速应变能力,大家不要慌,要慌,慌,ang……
项梁的声音消失在漫漫的雨夜里,没有回声却仍然响亮。雨水冲刷着他略显沙哑的嗓音,像河水洗着鹅卵石。远处的打斗声依旧,士兵们显然听不到最高领导人给出的新解,身边的士兵倒是将信将疑地从泥水里爬了起来,互相询问:
兵士甲:什么,这是破坏性试验?看场面不像啊,你信吗?
兵士乙:嗯,我也不信,你看那边还在死人。
兵士丙:我看真是实验,项将军亲口讲的呀,至于你们信不信,随你,我反正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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