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激荡的盛世——惊才绝艳时,荡气回肠事》
第7节作者:
木唐子 杨勇面色惨淡,神情憔悴,这一刻,他没有再争辩什么,而是再一次俯下身去,向父皇叩头,跪谢天恩。当他起身之后,衣襟上已满是泪水。
二十年的太子生涯就此走到了尽头。
要读懂大业时代,首先要读懂大业天子杨广其人。
但在中国历代帝王中,杨广却是最复杂也最难解读的一位。
根据在下前面的讲述,迄今为止,我们所了解的杨广是这样一个人:
首先是够帅。他容貌俊朗,风度翩翩,是典型的帅哥一类。
其次是够聪明。他天资聪慧,能诗善文,堪称一代才子。
再者他也够狠。点子多,手段辣,杀伐决断,从不迟疑。
此外,他还擅长演戏、作秀、伪装,善于琢磨人(至少是把他的父母琢磨透了),天生是块搞政治的料,他继承了父辈的很多特点,其深沉、坚忍、自负、猜忌、刻薄、急峻与乃父杨坚如出一辙。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父亲节俭自律,而他却是欲望多多。
他喜欢精美的器物,豪华的宴饮,名贵的鹰犬,优质的俊马;他偏好绝色的女子,悦耳的丝竹,宏大的仪仗,壮丽的宫殿;他注重形式,讲究排场,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同时,他也是不折不扣的美食家、旅行家、鉴赏家、兼收藏家;大千世界,山川万象,所有世间那些优雅,奇妙,美轮美奂,超凡脱俗的事物,景致,与生活品质,无不令他深深地陶醉和景仰,他强烈地渴望着拥有,并时时刻刻享受这一切!
当年做晋王和太子的时候,他没敢放肆,只能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如今身登大位,他终于可以尽情地放纵了。
但事实上,这些停留在感官阶段的欲望只是他全部欲望当中的一部分,他还有更高级的属于精神层面的欲望——超越他的父皇,甚至超越秦皇汉武,做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在无数大隋臣民的眼里,他父皇的功业已经达到极致,江山一统,天下太平,百业繁荣,国力昌盛,似乎没有给后来者留下多少发挥的空间,一般人接手这样一份家业,很可能会一时不知所措,会觉得无所事事,但对杨广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在大业天子看来,帝国不但外有强敌,而且内有隐忧,如突厥、契丹、高丽、吐谷浑等外族势力时刻准备蠢蠢欲动,像江南叛乱,汉王造反那样一些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各种典章制度还很不完备,许多朝廷政务迫切需要整治并重新规划,如新都缔造,南北沟通,仓储建设,以及物资运输等等一些战略性的大型基础设施也亟待大干快上,而更重要的是,开疆拓土,威服四方必须成为帝国的既定国策。
所以,他不仅有事可做,而且还有很多大事可做!
请不要认为这是大业天子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也不要惊诧于他这种狂得没边的气概。事实上,大业天子从来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一个十足的自恋者。他天生贵胄,才华过人,后来又屡立战功,频创佳绩,做人人见人爱,做事事无不成,从小顺风顺水,在鲜花与掌声中长大,有了这样的经历,要不狂那才怪呢。
在某种意义上,大业天子当年之所以夺宗,也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
唯有如此,才能不辜负了这一身的盖世才华!
那个谦恭有礼的晋王殿下早已不复存在,他如今是意气风发的大业天子!
这是我的时代,为我独有的大业时代,我发誓,没有任何时代能超越这个时代!
现在就让我们走进这段火红的岁月,来看看大业天子的宏伟蓝图是如何付诸实施的。
大业天子的巡幸动辄数十万人,虽然打着各种各样的政治军事旗号,但我们可以想见,他的每一次巡幸,都是对大隋帝国财力、物力、以及民力的巨大损耗。他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赢得了荣耀,满足了享乐,却也一步步地把大隋帝国连同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在这条不归之路上,他大踏步地向前走着,他走得坚定从容,仿佛从未有过一丝丝的后悔和犹豫。对于大业天子这种不到长城非好汉,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黄河也心不死,撞了南墙还不回头,飞蛾扑火,至死不悔,一条道直走到黑的执着精神,在下曾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想了又想,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欲望。
还是欲望。
他本是一个充满了欲望的人,想当年为了夺宗,他十几年如一日地忍了又忍,成功后身登大位,怎能不尽情释放!
欲望压抑得越久,到最后便是一发而不可收。
再一个就是,大业天子这人是个急性子,今天的事情决不会拖到明天去做,今天能够享受到的,决不会再多捱哪怕是一天时间。而且回顾下开皇时代的建设速度,我们还会得出一个结论:有其父必有其子。
更何况,十几年的夺宗生涯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太多的耐心,他再也不想浪费生命中的每一点每一滴光阴,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尽享人世间的一切华丽与美好,他只想一蹴而就,以一种绚烂无比的极致和完美君临万世,照耀古今!
多少事,从来急。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此外,由于沉重的徭役和频繁的战争,也给隋帝国的农业生产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你想啊,老百姓都上工地了,士兵们都去打仗了,谁来种田呢?大量的青壮年劳力被派往工地,大批的适龄青年被征召入伍奔赴战场,于是地里边便只剩下“386199”部队的身影。恰逢农忙时节,你扛了把锄头准备出门,门口早有如狼似虎的差役守着,别去你的自留地了,上工地吧。你能不走吗?正值秋收季节,你拿了把镰刀赶了辆驴车准备出门,想着赶紧把老婆孩子种下的那点谷子收了,征兵人员又上门了,高丽前线缺得是人,还磨蹭什么?回家收拾收拾,赶紧出发!
哦,对了,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驴车也带上,部队往辽东运粮还用得着。
年年如此,岁岁如此,难得有一刻清闲。于是农时被严重耽搁,耕地被大量抛荒,老百姓的生计一天天入不敷出,而税收徭役却是有增无减。你说你活不下去了,求政府发点救济粮行不行?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前方战事要紧,谁管你的死活啊。另据史书记载,当时老百姓往辽东运粮时,存在三种情况。
其一,累死在半道上。
其二,人活着,但是牛和驴死了,粮也没了。为什么?因为路太远,又不好走,一路上跋山涉水,磕磕碰碰,连吃带丢,人困马乏,牛死驴亡,消耗过大。
其三,人活着,牛和驴也安然无恙,但是验收官员大手一挥说,你的米质量不行,太烂。
与此同时,针对这三种情况,政府也出台了三种对策。
第一种情况,不给收尸。没有完成任务,你已经很对不起政府了,还指望政府收尸?
第二种情况,按军法从事。没有完成任务,你还有脸来报到?你还找一堆客观理由?先拖下去打一顿军棍再说。此外,倘若大伙害怕被打而扔下粮车逃跑了,政府也有得是办法。
不要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还有老婆孩子嘛,问他们要去。
第三种情况,政府也不难为你,照价赔偿就是了。
但这时候,一斗米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几百文钱,即便把人全身零敲碎割了,也不够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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