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山西民军虽然受到一些挫折,但是没有被消灭,活动范围反而扩大到了豫北和畿南。
进入华北平原后,民军充分发挥了运动战的优势,活动量大大增加,在山西、河北、河南三省交界处展开游击战,三省官军事权不一,协调指挥不利,处处被动挨打,常常顾此失彼,三省官军也因此矛盾重重。
民军流动到华北平原对北京的安全构成了威胁,朝廷对此高度重视,急忙调兵遣将,对民军进行围堵。
崇祯五年八月,左良玉部率昌平兵二千四百五十人往援豫北。
崇祯六年三月,邓玘和马凤仪率四千川兵支援左良玉。
为了统一事权,河南乡绅向朝廷奏请以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提督三省军务,统一军事指挥权,兵部认为这个建议很好,于是决议洪承畴移驻潼关,节制三省军务,统一指挥曹文诏、张应昌和邓玘三位总兵官的军事行动。
然而生性多疑的崇祯不愿意让洪承畴权力过大(不久前发生了孔有德造反的事件),没有批准兵部的决议,他采取了另外一个办法——提高晋、豫二省巡抚的权力。
他赋予晋、豫二省巡抚先斩后奏的权力,参将、游击以下将领如果有人不听指挥,违反军令,二省巡抚可以先斩后奏。
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掌控,崇祯也改变了因魏忠贤而产生的对太监的成见,在现实面前重新回归明朝的政治传统——重用太监。
他派出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林四名太监,分别出任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玘四镇的监军。
崇祯的各种举措并非毫无成效,由于官军不断调兵遣将,民军在华北平原难以立足,不得不转入太行山区,这对分封在豫北的明潞王构成严重威胁,潞王看到形势岌岌可危,连忙向朝廷告急,请求发兵保护,于是崇祯派出倪宠、王朴率京营兵六千人赶往豫北助剿民军。
崇祯六年冬,官军主力齐集豫北,总兵力达三万以上,民军被压缩在太行山东南、黄河以北的狭窄地段,缺少粮草,随时有被围歼的危险。
此前不久,民军老大紫金梁王自用在战斗中伤重死去,民军各部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为摆脱困境,民军决定进行战略转移。
有些动物遇到危险时会使出装死的绝招,民军遇到危险时也有自己的绝招——诈降。
为了麻痹官军,民军决定利用京营的无知进行诈降。
崇祯六年十一月,民军首领张妙手、闯塌天、满天飞、邢红狼、闯将等十二人,代表民军六十一名首领,向京营总兵王朴和监军太监杨进朝、卢九德“乞降”。
各位首领“环脆而泣”,痛陈起兵造反实在是由于灾荒无法活命才做出的无奈之举,表达了“悔过”的态度和“押还故土”的愿望。
王朴等人头脑简单,被民军的“诚意”感动,决定进行招安,于是停止了对民军的进攻,积极开展招安事宜。
乘官军停止追击、放松警惕的时候,民军暗中做好了渡河的准备工作,十一月二十四日,天公作美,天气异常寒冷,山西垣曲到河南济源之间的一段黄河封冻结冰,民军乘官军不备,用门板铺在冰面上,再加上一层土,“建成”一个浮桥。在官军的眼皮底下,民军大队人马疾驰而过,到达河南渑池县境内。
这样,民军摆脱了困境,实现了战略转移,进入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中原地区,从此,明末民变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对于官军来讲,失去了消灭民军的最佳机会,几年来的围剿前功尽弃,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将在更阔的海洋里捕鱼,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要捕的鱼在这片海域逐渐长大,几年以后,他们捕上来的将会是一条吃人的大白鲨。
日期:2010-04-26 14:42:33
第十七章民变的第二阶段:猫捉老鼠
一、 陈奇瑜重蹈覆辙
崇祯六年底,民军进入河南以后,当地饥民纷纷蚁附,民军实力陡然增长。在此后的一个月内,民军在河南中西部地区横冲直撞,接连攻克了一系列州县。
河南是大明朝柔软的腹部,统治力量薄弱,加上思想准备不足,官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十二月,官军在挨了一系列组合拳之后,渐渐清醒过来,对民军发起了反扑。新任河南巡抚玄默率汤九洲、左良玉两大帅在舞阳、保安、泌阳三次打败民军。
民军人数虽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战斗力不强,只能避实击虚,无法与官军进行野战争锋。在被官军痛殴几次之后,民军在平原无法立足,开始向河南西部和湖广的山区转移。
山区是民军的避风港,每当民军受伤的时候,就会躲进深山老林里休养,等到恢复元气之后再出来活动。官军在平原地区虽然能战胜民军,但是没有力量进山围剿,一旦民军进入山中,官军只能望山兴叹。
这是长期困扰官军的一个问题,也是明末民变长期得不到解决的一个主要原因。
能否解决这个问题,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负,也决定了明朝的命运。
然而,当局者并没有认清这个问题,也没有朝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向去努力,文官集团往往纸上谈兵,提出一些与解决问题毫无益处的战略,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布局,使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国家长期消耗下去,最终被活活拖垮。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民军大规模向山区转移,急坏了一个人,此人就是郧阳抚治蒋允仪。
郧阳位于陕西、河南、四川、湖广四省交界处,属于四不管地区,辖区内崇山峻岭,是落草为寇的好去处,自古以来就容易产生匪患,号称“盗贼薮渊”。
民军在向山区转移的时候,郧阳是必经之地,也是理想的目的地,于是这里很快就成了民军的总部基地。
蒋允仪看到大量民军聚集到郧阳地区,料到民军早晚会对郧阳城发起攻击,自己既无力阻止民军进入,也很难保证郧阳城门不失,他己经看到,自己的悲剧很快就要上演,于是他大声疾呼。
他向皇帝上疏诉苦:郧阳是个穷苦的地方,他到任两年来干了不少工作,又是修城,又是积米,又是制造武器,又是练兵,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是由于郧阳底子太薄,这点成绩只能免强维持局面。就像是一个穷苦人家,弄了一斗米就能度过灾年一样,只能维持生计,干不了别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民军进入郧阳我无力阻拦,郧阳失守我也负不了责任。
虽然蒋允仪表示“臣不愧死,亦应愤死”,“所惜者皇上封疆耳”,但是从他说话的意思看,为自己解套,打预防针的意图在忧国忧君这个高尚的外衣下,呼之欲出。
蒋允仪说得很委婉,但是他说得有道理,小小的郧阳确实对付不了如潮水般涌来的民军。不过他的道理并没有被接受,因为崇祯是一个只看结果,不看原因的人,他没有功夫研究原因,而是非常直接、毫不留情地追究责任,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办人。
陕西出了问题,办胡廷宴,主抚出了问题,办杨鹤,山西出了问题,办宋统殷,河南出了问题,办樊尚燝。民军一路流窜,大明的总督、巡抚掉了一地。
按照这个规律,现在民军流窜到郧阳,该办蒋允仪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崇祯下令把蒋允仪革职拿问,同时启用大名兵备道卢象升为右佥都御史兼郧阳抚治。
事实上,蒋允仪并非庸碌之辈,他在郧阳任上颇有政绩,深得民心,因此,当锦衣卫抓捕蒋允仪的时候,当地老百姓哭声一片。
崇祯不讲程序正义,只知道杀鸡骇猴,杀一儆佰。所有被他处理过的人,都觉得自己很冤,不管他换人的结果如何,他的做法必然会失去人心,长此以往,没有人再会为朱家王朝卖命了。随着时局逐渐艰危,这种做法的负面作用也越来越大,以至于明朝灭亡之际,崇祯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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