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月正明----五代十国时期的湖南》
第13节

作者: 意与白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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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成汭水军东下,要打岳州过身,而岳州是长沙最重要的北大门,成汭若胜吴军,岳州必为所占,则长沙有危。若为强吴所阻,尚可退回江陵,仍将转向势力较弱的湖南发展。所以只有端掉江陵,两个风险都可解除。
  2,若拒绝雷彦威相邀,这家伙转背与成汭联合起来图谋长沙,那又是平添横祸。
  3,淮蔡流军本靠掳掠为生,入湘后受马殷约束,杀不得抢不得,弟兄们日子过得清苦。而成汭的江陵又富,不端它端谁?
  现在看来,马殷作出这个决策,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岳州(岳阳)。岳州位于由洞庭湖进入长江的黄金水道上,为两广、三湘北上中原、东下江南的必经之路。过去马殷之所以未动岳州,就因成汭蹲在边上,如今各方势力齐聚鄂州,大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势,若再不关上岳州这张门,不管被谁乘虚所据,都将不堪设想。

  史料也证明,这次袭击江陵,大半财富与美女都归了雷彦威,而马殷出兵最多,却只分到区区几千名俘虏,但马殷却并不介意。许德勋在师班时果然未循原路返回,而专门改道绕到岳州,上演了一出“假途伐虢”的好戏。岳州当时是邓氏地盘。邓进恩早年因剿灭黄巢弟弟黄浩的“浪荡军”而被唐廷封为岳州刺史,现在弟弟邓进忠袭位,此番许德勋兵临城下,对其“谕以祸福”,小邓很识趣,俯首交城,举家迁于长沙。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疑点,即成汭败亡,鄂州将必为杨行密所得,鄂州陷则岳州必危,马殷岂会看不明白,那么他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呢?
  日期:2011-01-31 12:48:21
  江水东流是寸心
  马殷端掉成讷的老窝,帮了杨行密的大忙,
  就在形势大好之际,李神福却收到杨行密催他班师回国的急信---后院起火了!
  自孙儒之乱后,富甲天下、人口稠密的江淮大地已是“东西千里,扫地尽矣”,触目所及“十室九空”。
  尤其是扬州,仅存居民百户,人称芜城。此时的杨吴政权可谓“国贫、地狭、民少”。即使杨行密苦心经营,扬州仍然元气难复,史书所谓“广陵殷庶”,“公私富庶,几复承平之旧”,都不过是溢美之词。扬州的再次显赫,得等到明清时代了,即使在宋朝承平之世,扬州比之晚唐,究为减色。仅仅是江淮的二流城市,人口数量位居倒数。在如此萧条破败的局面下,重建工作实在是举步维艰。直到五代的后唐时期(公元923年--936年),吴国在邻人眼里还是“地薄民贫,克之无益”。

  更险恶的是,杨吴政权孤立无援、四面受敌。北方有虎视眈眈的朱温,东边有浙江的吴越,西边还有南昌的钟传、鄂州(武汉)的杜洪、长沙的马殷等一大堆冤家。
  如此铁桶般包围下,杨行密不得不放下苏南那一头,与吴越休战,以争取一个宽松的生存环境。
  这个明智之举却激起了好战派的反对,宣州的田頵依仗兵强,专爱到浙江攻掠滋事。杨行密多次严令制止他,田頵不但不服,还勾结朱延寿、安仁义两个宿将一起造起反来。
  杨行密集团的内部结构与别人不同,派系复杂。像刘威、田頵等人,他们有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平时服从杨的调度,对内自成体系,类于藩镇。所以常常说造反就造反。田頵最强,当年孙儒即为他所活捉,浙江的吴越国也打不过他,钱镠把儿子都送过来,给田頵做人质。如今田頵造反,其严重程度不啻于康熙初年的三藩之乱,整整一年后才告平定。

  鄂州的战事也就拖了下来。
  在艰危局面中,杨行密极力交好东西两个邻居。既可一心讨乱,又挑拔了两地与北线朱温的关系,将之从朱温阵营中分化出来.
  当年高郁把杨行密说成是软硬不吃要和湖南为敌的主儿,其实只出于吓唬马殷,好让他一心靠拢朝廷。实际上,杨王对湖南是推诚相待的。
  而且淮湘和好,也是经济因素使然。
  向来发达的江淮,何以恢复如此困难?
  江淮不同于川蜀,后者物产样样齐全、自给有余,是内向型的,而江淮经济却十分外向,极为依赖与外部交易货物。

  虽说杨行密打退朱温,使江淮躲过一劫,可是处境更为孤立,南北商贸交流的停滞,致命打击了经济民生。茶叶和食盐,向来是扬淮两大收入支柱,现在没了销路,积压如山。特别是茶叶经济惨遭到灭顶之灾,境内较发达的歙州一带,过去“千里之内,业于茶者七八矣,由是给衣食,供赋役,悉恃此祁之茗”(《新安志》)。如今商路隔绝,不仅政府失去收入来源,失业茶农们的生计问题更让人头痛,官民两方都饱受疮伤煎熬,生活困苦。

  民情富厚的扬淮,如今穷得揭不开锅。史载,杨行密迫于财政匮乏,想拿积压的盐和茶,换购民间的布帛。却遭到谋臣的反对,认为这是官逼民反。可见江淮百姓衣食尚未足活命,吃不起盐,只能终日淡食!所以老杨过得相当狼狈,“赐与将吏,帛不过数尺,钱不过数百”,政府“非公宴未尝举乐”。他的随从甚至偷割他坐骑上镶的金饰,老杨只装作没看见。

  他深知,如今是举国窘困,迫切需要对外贸易。
  而浙江物产与江淮相似,缺乏互补性,只有湖南能帮上他的忙.
  首先,湖南不产食盐,历来是淮盐的行销市场,而且有余粮、多矿产,尤其是湘南出产铜钱和金银、桂林生产的优质麻布,都是江淮急需的硬通货。其次,湖南北尊朝廷,与中原有着密切的商贸交往,借助湖南的商脉,江淮可将茶叶转销中原,换回布匹衣料.何况湘淮两地交通便利,沿着长江便可互通有无.这样的合作怎么看也是双赢。
  杨行密相信,马殷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他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马賨。

  马賨是马殷的亲弟弟,当年随马殷一起从的军,共隶孙儒帐下,同样勇敢善战,不愧为马援之后。凭战功当上了“百胜指挥使”。孙儒败死之时,他成了俘虏。
  淮蔡军虽残暴,但战斗力确实天下第一,即使队伍散了,部下各谋发展,仍然在强手如林的五代十国拼出了一帝四王,各霸一方疆域.所以淮旧军人是南北实力派争相收编的对像。
  杨行密收获最多,“所得孙儒之众,皆淮南之骁果也”,从中精选出五千人组成了一支王牌军,定名“黑云都”,当作亲军班底。盔甲一律用黑衣包裹,物质上给予优厚待遇,马賨被俘后,倒也没受亏待。因其出类拨萃,很快就升到了黑云都指挥使的位子,拉到苏南去打钱镠。
  马賨又“战数有功”,治军也是把好手,小伙子长得又帅,把杨行密喜欢得不得了,只差没招成女婿。至于在一起喝酒吹牛就更是家常便饭,这一来二去,马殷老弟的身份也就泄露出来!
  急欲与马殷交好的杨行密如获至宝、喜出望外,狠拍小马的马屁,“吾常怪汝器度瑰伟,果非常人’!”。当下就准备厚礼,客客气气的要将马賨送回湖南。
  马賨在性格上与老兄马殷一脉相承,都是憨厚正派、知情重义的铮铮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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