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月正明----五代十国时期的湖南》
第18节作者:
意与白云间 但是在面貌落后、纯粹靠自然经济吃饭的湖南,这种传统政策只会加剧落后,日子越过越穷。论自然条件,湖南并不差,这里向来是鱼米之乡,《史记》曾言“复雠、庞、长沙,楚之粟也”,长沙与庞(今衡阳)都在湖南,可见战国时代楚国三大产粮基湖南就占其二。到晚唐时,僖宗也在诏书中承认“湖南、江西管内诸郡,出米至多”。而且各类矿藏资源也很丰富,尤其盛产金银铜这类贵金属,要说发展经济,条件相当好。然而千年以来,湖南不仅是“泯然众人”,而且是倒数的差生。
近在唐朝中叶,政府控制力越来越弱,南方生产力的发展又给城市提供了大量余粮和剩余劳动力,两种因素共同推动了商品经济的蓬勃高涨。茶叶成为新兴大众消费品就是个标志,城乡商业贸易、手工业与交通运输业都加速发展。民间交易市场,如草市在城乡地带纷纷涌现,大河南北,长江上下,商船巨贾往来如织,就在这欣欣向荣的新经济大潮中,湖南却仍然死气沉沉,还在甘心给别人当粮仓。
这毛病出在哪呢?
一是地理位置较偏
湖南距离几个发达地区都很远,深居内陆,远离大海。有好东西也不好卖,人家也不方便来。周边地区像广西、贵州、湖北当时甚至比湖南还落后;只有江西相对情况较好,但彼此交流不多。
落后地区都窝在一堆,开发程度自然提不起来,难以引进人材。
每当北方发生动乱,中原的官僚、富商、文人们只喜欢去江南和川蜀当移民,那里优越的物质条件和人文环境足以为他们提供安乐窝。像江淮“北土士人闻风至者无虚日”,两蜀“去蜀者,非出名门,则饱学之士”。要么宁愿去遥远的岭南,那里控山带海、利兼水陆。向来是外商云集、宝货山积的地方,中外交集的人文环境,奇异的岭外异闻,让文士富豪们乐而忘返.所以人才亦足夸于湖湘。
另一方面衣食易得,湘人则满足于温饱安于现状,缺少创业激情。懒得为稻梁之谋去翻山越岭,冒险求富。久而久之,自然眼界封闭,思想保守。太史公曾曰:楚地“地势饶食,无饥馑之患,以故呰窳偷生,无积聚而多贫”“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
所以湖南人长久以来,无论是打仗还是搞政治搞思想搞文学,无不出类拔萃,可要说搞经济,还真是马尾巴串豆腐--提不起来。晚清和民国是湖南人才大爆发的辉煌时期,但经济领域仍是乏善可陈。
最后,湖南的物产层次低,停留在资源型产品阶段上,没有发展出商品性农业,附加值低,属典型的“血汗农业”。自然谈不上财富积累。“三秦之人待之而饱”又如何?哪个地方单靠种粮能发达的?工商业滞后,周边生意人就很少来,只靠宽刑薄赋、息民礼士是不可能让湖南发达起来的。
到现在,情况则更加困难,战乱进一步破坏了湖南经济。马殷建楚,国家北临中原、东有杨吴、南有刘氏广东、西困于湘西蛮民作乱攻扰,皆不可不防。必须长期保持庞大的军队,另外还要兴建水军,国家号称“养兵十万”,这些人无法像以往靠流窜和抢掠过活,而是领取固定工资的常备军,乱后的湖南,人口往多说也就十几万户的样子,一户百姓负担一兵,连活命都难,还何谈发展?
幸运的是,马殷发现了高郁。
高郁成长于中国最发达地区---扬州,自小受到家乡浓郁的商业气息的薰陶,眼界开阔,头脑灵活。古谚云,“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扬州人向以“俗好商贾,不事农业”闻名,高郁认为要搞活湖南经济,非从工商业下手不可。
而唐末以来的战乱与分裂,也带给湖南一个短暂的机会。
那时候江淮和西蜀占着东西两头,都和中原顶着干,偌大的南方,能与华北通商的只剩下夹在中间的湖南。汴梁--长沙--广州一下成了南北贸易的黄金通道。而长沙成了连接南北的结点。以往偏僻闭塞的湖南顿时得天独厚,不仅外国商队、闽粤富商们北上要经过长沙,江淮、浙江和江西的客商也都要转道湖南才能同中原做生意。正因为预见到这一点,高郁力劝马殷积极的向中原称臣通好,而谢绝杨行密的“求爱”,让湖南分得了更多更大的利益蛋糕。如今湘江上通汉水下接漓江,利尽南海,对中原而言,其重要性不啻第二运河,天南地北的豪商客贩们全得挤在这一条线上流动,湖南商业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此时的高郁踌躇满志,历史没有给他科举功名,却给了他充分施展才干的舞台,他发誓要将湖南振兴起来,让今后天下人都不敢小瞧湖南!
万事开头难,
高郁又将从哪里入手呢?
日期:2011-02-09 20:19:41
千年难遇的独门生意
梁开平二年,公元908年农历六月
高郁建议马殷:“请听民自采茶卖于北客,收其征以赡军”。
茶叶之盛,始于唐。自唐代中叶起,随着商业经济和社会生活的进步,饮茶之风开始流行起来。茶圣陆羽的名著《茶经》一出,更使饮茶成为生活时尚,风行于南北。延至晚唐,已发展到“茶为食物,无异米盐,人之所资,远近同俗”的地步,对古代人们的日常生活而言意义非比今天,以至取代了传统饮料:酒,跻身最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古谚“开门七件事”就有茶而无酒。茶叶还有助消化、去油腻的功能,因此西部少数民族甚至比汉族更酷爱饮茶,“恃以为命”。茶产于南方,而“唐以前茶,唯贵蜀中所产”,唐代之后,蜀茶在质量上被后起的东南地区超过,到宋代,"蜀茶之细者,其品视南方已下"。江淮成为茶叶经济的新霸主,天下产茶州郡大多密集于此,产量巨大,“其于济人,百倍于蜀茶”。加上这里江河纵横,交通条件良好,几乎主宰了华北市场。沿运河北入山东再向西延伸到以两京为中心的中原市场,这一线所消费的茶叶皆“自江淮而来,舟车相继,所在山积”,“闾阎村落皆吃之”。依托中原市场的巨大需求,江淮境内冒出了天下最大的茶叶集散市场--浮梁(今江西浮梁县)。其周边的祁门、歙州(皆在安徽黄山附近)也都是茶叶批发中心。每到茶熟之季,天南海北的客商蜂涌而至,“摩肩接迹”,“或乘负,或肩荷,或小辙”,千里不绝,可谓盛况空前,号称“万国来求”。仅浮梁一县,即“每岁出茶七百万驮,税十五万贯”。茶叶贸易成为当时获利最丰厚的生意,江淮茶商也因此得天独厚,其势力和资本,在唐代商界无人能比。官府也跟着沾光,到唐文宗末年,天下矿冶税收七万余贯,却“不能当一县之茶税”。
既然茶叶生意如此财源滚滚,为何马殷主湘都12年了,高郁到现在才想到卖茶呢?这些年来,马殷庞大的军队又是靠什么供养呢?
史书没作任何解释。但稍作分析,原因无非有二:
1,我们湖南的茶叶,一直竞争不过川蜀与江南。
三湘气候良好,多丘陵山地,又土带酸性,适合茶叶生长。但缺少地域优势和良好的商业条件,在市场上发展不起来,只有岳州的灉湖含膏茶和衡山的团茶打出点名气,产量也不大。像衡茶,不过“岁取十万”,北商买得少,主要销往偏远的岭南甚至越南,却很难打入主流市场。至于湖南的核心地区长沙所产茶叶,则质量欠佳,“悉皆味短而韵卑”,在北方市场根本没有竞争力。所以农家往往不太重视茶叶种植,任其长于山野间,长期以来处于小规模自生自灭状态。
2,杨吴与朱温势不两立,给了湖南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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