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建安二年的十一月,因为曹洪与张绣、刘表作战不利,曹操便亲自南征宛城。最终他攻下了湖阳,俘虏了刘表的大将邓济,又攻下了舞阴,小胜而还。
第二次建安三年的春天,曹操又征张绣。荀攸劝他说:“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势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若急之,其势必相救。”曹操报仇心切,便不听荀攸的建议,执意出兵。
张绣听说曹操大军又至,便采纳贾诩的建议,一面向刘表求援,一面收缩防守,固守穰城。这穰城城高沟深,易守难攻。曹操大军连续攻打两个月,损兵折将,穰城依旧稳如磐石。而荆州刘表也已派出援兵,占据险要,阻断了曹操的归路。就在这时,荀彧来书,说袁绍听从田丰的建议,准备出兵袭许,曹操只得退兵。
曹操就是曹操,在退兵的时候,打了一个漂亮仗,一显他军事家的本色。
当时前有刘表的军队扼守险要,后有张绣的追兵,眼看曹军就要腹背受敌。曹操与荀彧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众,破绣必矣。”
到了安众,绣与表兵合守险,曹军前后受敌。曹操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等到天明,张绣与刘表以为曹操跑了,便率全军来追。曹操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后来荀彧问曹操:“前以策贼必破,何也?”曹操说:“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取得大胜以后,曹操知道张绣必不肯罢休,便亲自率精兵断后,再一次打败张绣的追兵,然后轻兵回师。谁也不会想到,张绣竟迅速整顿败兵卷土重来,于是曹操后军大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是因为贾诩。
张绣开始追击曹操的时候,贾诩劝他说:“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这时候,贾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
张绣胜利了,胜的莫名其妙,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心里很是纳闷,就问贾诩:“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贾诩说:“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
贾诩的才智见识,在当时真是罕有其比。在曹操集团,大概也只有荀彧、荀攸能与之相比了。
对于陈寿《三国志》把贾诩与荀彧、荀攸并列,裴松之表示很不理解,他说:“魏氏如诩之俦,其比幸多,诩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且攸、诩之为人,其犹夜光之与蒸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今荀、贾之评,共同一称,尤失区别之宜也。”
陈寿究竟为什么把贾诩和荀彧、荀攸并列呢?(待续)
日期:2010-12-16 08:48:47
续前:
过去我非常赞同裴松之的观点,现在我对陈寿的编排表示理解。
如裴松之所言,把贾诩与程昱、郭嘉并列就合适吗?很不合适。程昱、郭嘉二人都是择明主而事,为安定天下而出谋划策。哪里像贾诩啊,有奶便是娘,得谁给谁出主意,以致祸国殃民,贻害无穷!从这个角度看,贾诩和谁都不能并列,他是个另类,他应该单列出来,题为“古今第一混蛋贾诩传”。
但史书是不宜那样写的,于是陈寿就把贾诩与最高尚的荀彧、荀攸并列在一起,意在形成鲜明的对比,以突出贾诩的罪过,启迪后人深思。这样就有一点不好,太委屈荀彧、荀攸了。如果他二位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竟与贾诩同列,肯定不会答应。当然贾诩自己,也会惭愧得无地自容的。
贾诩究竟怎么进入曹操阵营的呢?这事说来更有些匪夷所思。
曹操在穰城撤军以后,采纳郭嘉的建议,先灭掉了吕布,然后积极准备与袁绍决战。这期间,张绣与刘表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贾诩也难得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但这种安稳能持续多久呢?北方曹、袁两大集团正厉兵秣马,准备决战,他们谁将是胜利者呢?天下的格局将会如何演变呢?张绣集团将何去何从呢?自己的归宿又在哪里呢?贾诩不能不思考这些问题。
曹、袁之战终于爆发了,两军于官渡形成对峙,史称官渡之战。
前文说过,曹操最怕的是袁绍联合天下的力量对付自己,事实证明曹操的担心是多余的。袁绍不是不想联合天下,而是天下诸侯没人买他的帐。
在联合其他诸侯不果的情况下,袁绍看上了张绣。张绣这个集团,虽说力量不大,但毕竟是一支力量。关键是他与曹操有杀子之仇,且宛城距许都又比较近,如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必将使曹操寝食难安。
袁绍的使者自信满满地来到宛城,向张绣表达了袁绍的致意,并许以高官厚禄。张绣有点受宠若惊,便想答应。可是贾诩的一句话,让他几乎跳起来。贾诩在座中直接对袁绍的使者说:“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
听了这话,张绣又惊又惧,说:“何至於此!”见贾诩泰然自若,俨然成竹在胸的样子,便偷偷问贾诩:“若此,当何归?”贾诩微微一笑,说:“不如从曹公。”
这下张绣是真傻了,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见贾诩不像是开玩笑,他稍微平静了一下道出自己的疑虑:“袁强曹弱,又与曹为仇,从之如何?”
贾诩说:“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从三也。愿将军无疑!”
这次张绣还会听贾诩的话吗?
他听了,没有丝毫犹豫。
从张绣与贾诩身上我们看到了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一样东西——信任。
放眼三国历史,我们看到太多的猜忌、太多的算计、太多的怀疑,很少看到信任。而信任一经出现,便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孙策信任太史慈,孙权不疑诸葛瑾,刘备托孤诸葛亮,都是永恒的历史佳话。
最让人震撼的,是张绣对贾诩的信任!
张绣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却有着诸多英雄人物所不具备的优点。这就是对值得信任的人付之以百分之一百信任。
贾诩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是一个绝对对得起朋友的人。贾诩这一辈子,害过国家、害过百姓,就是没害过朋友。
事实证明,张绣听贾诩没听错,见张绣率众来降,曹操大喜,“执绣手,与欢宴,为子均取绣女,拜扬武将军”,这一下,张绣心中的疑虑顿消,对贾诩更是叹为神人。
曹操对张绣是如此亲热,根本不像是对待杀害自己儿子的仇人,倒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么他是怎么对待贾诩的呢?当时,曹操握着贾诩的手说了一句话:“使我信重於天下者,子也。”
这一句话顶一万句,其他什么也不需说了。
这就是曹操的奸雄本色。贾诩算是把他看透了,曹操的表演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建安四年的十一月。
我们知道,曹操的复仇心理是很强的,几年前为报父仇他曾经兵屠徐州,“泗水为之不流”,对待杀害他儿子的仇人,他又怎么能如此宽容呢?
就在一年前的春天,曹操亲率复仇之师征张绣,必欲杀之而后快,当时荀攸怎么劝他都不听,现在事情仅仅过去了一年多,他的深仇大恨就忘了?不可能。
一切都是假的!亲热、欢宴、结亲,都是假象!
原因很简单,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曹操与袁绍决战在即,且敌强我弱,正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时候。面对主动来降的张绣,再大的仇恨也不能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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