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祖国的蓝天——一个八航校飞行教员的札记》
第24节作者:
银鲨SU47 现在想来,1966年年底正是“文化大革命”大鸣大放开展之际,是十年动乱中最乱得肆无忌惮的日子。全国红卫兵借着“破四旧”,到处打砸抢,派性斗争已经白热化到了动枪动炮修工事的程度,疯狂的大串联搞乱了铁路秩序。在这么恶劣的状况下,我的一块小手表居然能从吉林长春市寄来万里之遥的新疆柳树泉,而居然没有损坏没有丢失,真乃奇迹啊。
在当时留校的学员中,我是第一个戴上手表的人,大家羡慕了我好长时间。这块表还真争气,一直不坏。因为太有感情了,到现在还戴在我的手腕上,伴随了我40多年,作为我青春年华的一种纪念,作为对已故父母的一种怀念。
发了工资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花,买点什么。我们的伙食标准那么高,比工资都高,每个月96元,吃得那么好,连水果都免费供应,实在不需要自己花钱去解馋打牙祭,再说这里也没有饭馆可去。发的军装冬夏春秋四季齐全,有毛衣有皮衣,单的棉的,头上戴的脚上穿的,一应俱全,还都是上好的质料,用不着自己买。每个月我只留下几元钱买洗漱用品,或者用来洗澡、理发,搞搞个人卫生,其余全寄给了母亲。
寄了一段时间后,母亲说,家里钱够用了,你自己攒一攒留着吧。
我母亲于1955年响应国家号召的“全军女干部集体复员”后,一直没有工作,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连交一角钱的党费,也是从父亲的工资里出。一个抗战时期入伍参加革命的女干部,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家庭妇女。我父亲虽然算是高干,自从评衔定薪后,几十年工资有减无增。在六十年代初的“自然灾害”时期,为和全国人民共渡难关,党中央提出高级干部减薪,我父亲每个月一下子又少了50多元。那时,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在上学,几个姨姨的孩子也先后住在我们家,由我父母照顾,经济负担真挺重的。
我一想,父母的一大帮亲戚大多在农村,生活贫苦。爷爷、奶奶、姥姥已不在了,姥爷也七十多岁了,需要赡养。那我就扫外围,赡养姥爷,周济亲戚。每个月一发工资,我先给姥爷邮20元钱,再给陕西和山西的亲戚,谁困难邮给谁。直到姥爷去世,我的汇款单攒了厚厚的一摞,足有百余张。
幸运的是,我们留教后马上分团,也就是原三航校第二训练团一分为二,分成了新八航校第一训练团和第二训练团两个初级教练机训练团。我被分到一团,就留在哈密的柳树泉机场。分到二团的同志则去哈密的骆驼圈子机场。因为新八航校的校部设在柳树泉,再加上之前也多少有些习惯了,便觉得柳树泉的条件还不错。
而去骆驼圈子的二团就惨了,那里条件更艰苦,只有一条“女”字跑道。营房窄小,荒凉冷落,不要说人烟稀少,就连鸟儿也看不见一只。喝的水是咸的,用的电是柴油机发的电。成了家的教员,家属住在柳树泉,隔上两周,教员才能回家团聚一次,光坐汽车单程就得颠簸4个小时,着实很辛苦。若不是毛主席的“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这个信念支持着,这些原来都是内地大城市来的年轻人,谁能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待下去呢?
而我们二团的同志还真待下去了,直至骆驼圈子机场到寿报废,撤销二团建制,这些同志才又归建一团,结束了那不堪回首的苦日子。
——TBC
日期:2010-10-23 22:13:41
十七、给好友的信
前不久,姚叶运联系到我,告诉我他在家收拾东西时,翻出了我当年给他的十余封信,并复印了邮给我。
信是1966年至1968年间写的,已经40余年了!这40年我国经历了多么大的时代动荡和历史变迁啊。姚叶运几易居地,从长春一预校辗转回到武汉,信却没有扔。我很感慨,也很感激。这些信正是我当年在锦州三航校理论学习后转入新疆训练,直到在柳树泉留教,经历文革初期的动乱时的思想、情感和体验。信中有那么多的简化字,信纸上方还印有毛主席头像和语录,特别有时代感。对姚叶运的称呼也是,一会儿“友”,一会儿“同志”,心潮随着那个时代的政治事件而起伏跌宕。很明显的,当时我的很多想法、观点是单纯的,无知的,甚至是错误的,但却记录了一个年轻的空军飞行员在那个特殊年代的真情实感。
实录如下:
叶运:
你好!两封信均已收到,看罢甚是高兴。
听说你有希望转歼击机航校学习,我在这里表示衷心的祝愿,祝愿你能顺利转歼击机学校。我百分之百的相信,你是飞歼击机的料子。
我们这儿的学习快结束了。飞行原理进行了考试。我考的基本可以。以理解为目的的那些科目没考。五月下旬即可全部完毕。之后要检查身体,再下飞行团,也就是进入新疆哈密等地学习。详情以后再谈吧!
锦州地区,已是春暖花开,大地绿遍,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色。但是,本地也遭到了地震的袭击,只因震级小,没有受到损失。
柏承发、李诗所等转入什么学校?你们现在进行什么工作?
祝健康。
友胜利
66年4月21日
叶运友:
你好!
收到你的信已数日,未及时回信,想你生气了吧!我们这儿生活比较紧张,连中午时间也被体育课所占,到了晚上休息时,教员们又登门座谈,至于正课时就更不用提了。我们要是给某某写信,最好的时间就是星期日了。其实,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这只怪我手懒罢了。
说句真心话,咱们分别以后,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受,好似失去了什么,使我又一次尝到友谊的珍贵。现在暂时分别了,惋惜也没有用了。为了使咱们的友谊能够永恒常青,唯一的办法是加强联系,以书信代替咱们的感情和语言,互相鼓励,共同前进,你也以为是这样吧?
叶运,咱们分别了,但我想把咱们相处时,你给我的感觉说一说,希望你不会见怪!
你给我的印象,聪明,活泼,好学上进,尽管你常说自己变的多愁善感了,但是你的言行总是显露出你的开朗乐观。(也许咱们之间相处,你才这样?)这一点,我是远远比不上你。不过伴随而来的印象又是单纯、顽皮(请原谅我的直言不逊)。我总觉得你一天天长大,但是思想、性格却没有按照比例成长,有时你的言行有点儿孩子气,遇到棘手问题往往容易冲动。有时看起来是直率的表现,但是又说明了不老练。(当然不希望你学旧商人那种圆滑处世。)思想也容易随高兴和忧愁而波动,表现出来就是情绪化。这一点,我和韩强都存在,而且比你严重。这充分说明咱们的思想基础太薄弱了。有时高兴,讲起话来信口开河,有个别词句就不太恰当。了解你的人听了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往往被那些“先进人物”听了,就要分析,很可能把你的主观意思弄歪了,然后就形成了对你的看法(请原谅我没有举例)。有时和别人谈论,喜欢多说多讲,有时还好占个上风,红个脸,认个真。了解你的人不认为这有什么,不了解你的人就会觉得,此人不好接近(我的看法很片面)!逐渐脱离了群众,尤其是工农子弟。
在校期间,别人都瞧不起咱们干部子弟,认为咱们缺乏实干精神,有个别还错误地把咱们和旧社会资产阶级小少爷相提并论。为此,我也大为不满。也许你还不清楚,但是,当你诚恳地和别人谈心,就会听到各种各样对自己的议论和看法了。本来我想在咱们相处的日子里就和你谈谈,但没有勇气。因为我并不比你强多少,有什么资格和你谈呢?现在我认为,真正的友谊是建立在政治友爱的基础之上的,如果庸庸碌碌、咏花吟月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考虑过今后自己应该怎样生活吗?(我希望你能真正把毛泽东思想学到手,以克服自己思想的脆弱,以增强自己的政治修养。)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在预校打下坚实的思想基础,以至于来到航校,各方面都跟不上。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