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1-29　14:26:19

　　卷三 刘石争霸（15）重门之盟今忆否（上）
　　从324年起，由于后赵司州刺史石生进攻前赵在弘农、河东的领土，两国之间的军事冲突开始激烈起来。次年冲突加剧，发生了两次较大的战争。一次发生在上郡，前赵将刘岳斩了后赵将石他；一次发生在洛西，后赵石虎击败刘曜，擒获了刘岳。到了328年，仍是一场局部战争，却引发了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大决战。
　　这一年七月，后赵中山公石虎带着四万军队穿过轵关（河南济源西），侵入了前赵的河东。没想到进展十分顺利，河东地区有四十多个县都投降了后赵，于是石虎乘势攻向了蒲坂。
　　蒲坂这个地方前面已经多次交待过了，它是黄河上的重要渡口，蒲坂若失，关中就敞开了大门。所以刘曜安排河间王刘述征发氐羌之众屯驻秦州防备凉州的张骏和仇池的杨难敌，自己则率领关中所有的精锐部队水陆并进，从卫关渡过黄河前来迎击。
　　石虎没想到自己这次捅了马蜂窝，竟然引得刘曜倾国而来，心生惧意，就带兵引退。但正如石勒所说，大军一发，岂是容易退却的。他这一退，刘曜就追，在闻喜北的高候原终于追上了石虎军。一场大战下来，后赵惨败，将军石瞻被斩，伏尸两百余里，损失资仗甲胄无数，石虎则逃奔了朝歌。

　　刘曜并不想见好就收，他从大阳（三门峡北）南渡黄河，直奔洛阳杀来，将后赵司州刺史石生围在了金墉城里面，又分遣各将攻掠汲郡、河内的土地，吓得后赵两位太守投降，一时间襄国大震。
　　事情至此发生了重大变化，刘曜一方变成了冒失的捅蜂窝者，而石勒则变成了愤怒的马蜂。
　　自从登基称赵王以来，石勒已经十年没有亲自领兵出征了，各地的征伐都是派石虎、石生等子侄辈去执行的。如今见刘曜欺人太甚深入国境腹地，石勒的愤怒和豪情又被激发出来。他准备王驾亲征，会会自己这位老朋友。这时，大臣程遐等劝谏说，刘曜悬军千里，肯定不能持久，大王您不宜亲动，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这些话在久经沙场心雄万夫的石勒听来，无异于讽刺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于是他发了怒，按着宝剑将程遐等斥了出去。

　　当整个殿内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怒火渐消的石勒忽然怀念起了张宾。此时距张宾去世已近六年了，从自己初闯河北的时候起，这位足智多谋的老人就跟随着自己，计不虚发、算无遗策，辅佐自己成就了王霸之业，既是忠心耿耿的部下，又是自己的师长和老友。然而正在自己的霸业已经宏图大展之时，他却溘然长逝了。而今遇上这种大事，自己只能与程遐之流商议，老天岂不是太残酷了么！
　　这时，石勒又想起了另一人。此人名叫徐光，虽然很有才学，却恃才傲物性格耿介。有一次石勒召见他，他居然喝醉了酒不来见。石勒自然生气，就把他贬作站岗的牙门官。后来石勒回宫，正赶上徐光当值，这小子记恨在心，见了石勒竟仰面朝天招呼也不打一个。这简直就是犯上不敬，所以石勒把他关了大狱。如今这亲征一事，倒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监狱实在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徐光自入狱以来，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注解经史，已经写出了十余万字的作品。忽听赵王宣召，心知必有要事相商。果然石勒一见，即就亲征刘曜一事加以咨询。徐光想了想，道：“刘曜乘高候大胜之势，不能一鼓作气直袭襄国，反而去打金墉，便知其无能为也。现今他以疲卒十万，围攻一城百日而不克，正是师老之时。若大王亲率精锐击之，彼必望风披靡。平定天下，在此一举，机不可失！”

　　这番话让石勒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因为他心里想的和徐光说的正是一样。不过，石勒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他还要咨询一个真正的高人。
　　不用说，此人当然是神僧佛图澄。老和尚已经在寺院里等了很久了，所以石勒刚一登门，他便悠悠地说道：“相轮的铃声告诉我，‘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石勒一听，喜上眉梢，不再问什么，转身回了宫。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襄国保卫战之中，佛图澄就曾经靠铃声预言石勒一定能擒住段末柸。老和尚就是有这个本事，能从寺庙或佛塔上挂的铃铛的声音里，听出未来事情的祸福凶吉。原来，这“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乃是羯语，意思是“大军一出，必捉刘曜”。石勒听了当然欢喜，就此也坚定了亲征的信心。
　　于是石勒下令内外戒严，有敢再谏者斩。又命石堪、石聪及豫州刺史桃豹等各统部队于荥阳会合，自己则亲率步骑四万直扑洛阳。

　　当时已是冬季，一连数天黄河两岸寒风嘶吼，河水卷着浮冰浩浩奔流。然而就在石勒大军抵达渡口之时，天气却忽然好转，浮冰尽皆融化。军队顺利渡河后，浮冰又大至。石勒认为这是有神灵在暗中保佑自己，便将此地命名为灵昌津。
　　一过黄河，不远就是成皋关（虎牢关）。路上石勒对徐光说：“刘曜若能集兵于成皋关，此为上策；若以洛水为屏障抵御我军，此为中策；若其坐守洛阳，乃是下策，必被我所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