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往往是由小人推动向前的——鞭楚》
第21节

作者: 陈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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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才会一见倾心,愿意为伍子胥奉献上所有。在她的心底,隐隐有一种充满憧憬的想法:看起来这个男人是流浪而来,如果能将他留下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这个老姑娘倒不是想着老牛吃嫩草。伍子胥的灰白头发和沧桑感也让他的年龄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看上去恰好与这个女子般配)。
  但是,伍子胥随后的一句话却一下子击碎这个老姑娘的美妙幻想。
  一贯直言直语的伍子胥说:“多蒙夫人活命之恩,我铭记肺腑,终生不忘。”这个称呼首先就让浣纱女心里凉了半截。人家年纪虽大,但尚未婚配,而且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你怎么还称呼“夫人”呢?
  “我其实是一个亡命之人。如果你遇到了他人,请夫人可不要告诉他们啊!”

  这个伍子胥,丝毫没有从渔丈人之死中吸取教训。就是这句话,要了前一个大恩人的命。紧接着,还是这句话,马上会要了这一个大恩人的命。
  浣纱女美奂美轮的梦想大厦顿时倾塌!
  伍子胥如果不说后半句话,就此悄然远走,虽然也会对这个女子造成伤害,让她永远怀着那一份注定无法落地的牵挂,但绝不会要了她的命。而伍子胥表明了自己的“逃犯”身份后,却让这个女子的情感状态从一个极端坠落到了另一个极端。
  要知道,这个老姑娘年龄虽大,却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生阅历的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竟然会是一个逃犯!在她纯真的心灵里,逃犯必然是触犯了国家法律的恶徒,是绝不能亲密接触的。实际上,伍子胥是楚国的逃犯,而此地已经是吴国的境内。吴楚两国是死对头,吴国的法律绝不会加诸于楚国的逃犯身上。但伍子胥这么含糊一说,浣纱女怎么能够在这短短的瞬间理清这其间的关系呢?

  逃犯是绝不能碰的。但自己竟然对这个逃犯施予了这么多的柔情。一旦官府追究起来,自己很难逃惩罚。这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瞬间,恐惧与懊悔交织,顿时弥漫于这个老姑娘的胸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只能凄然一笑,叹道:“唉,我侍奉寡母,三十未嫁,一向守贞。没想到今天却馈饭给男子,与男子交谈。真是败义坠节,何以为人?”

  这几句话和她先前的言语简直是天壤之别。刚刚她还说“宁以小嫌,坐视穷困”,现在却变成了“败义坠节,何以为人”。显然,这是她为了协调内心瞬间涌发的强烈的认知不协调而找的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她用来支撑赴死的理由。
  说完,浣纱女抱着岸边的一块石头,纵身跳入了濑水之中。
  浣纱女的自杀,属于第三种情形,即因恐惧而自杀。这是怕自己无法承担责任、无法承受惩罚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在浣纱女不知世事的思想中,因为庇护逃犯而将要承受的惩罚要比死可怕很多倍,所以她选择了死来保护自己,逃避惩罚。
  伍子胥眼睁睁地看着浣纱女投河自尽,也不由一阵伤感。他叹了一口气,咬破指头,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写了二十个血字:“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这句话其实也不过是伍子胥的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骗。人都死了,十年之后千金报德又报给谁呢?但若非如此,伍子胥也无法平息内心的那种愧疚感。不过,这个自我监控能力很弱的人,也许永远不会认识到,正是他的特立独行、我行我素才是不断伤害他人的真实根源。(自我监控能力强的人,比较容易受到情境以及他人的预期的影响而调整自我的言行。但自我监控能力弱的人,则比较自我,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境中,都是我行我素)

  伍子胥写了这几个血字,又担心别人看见,就从河边掬了几把黄土盖在了石头之上。可见,伍子胥的“惊弓之鸟心态”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要知道,这里已经是吴国的境内了,楚平王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吴国来。如果他早明白了这一点,也就用不着向浣纱女表明自己的逃犯身份,也就不会害得浣纱女投河自尽了。由此也可见伍子胥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有很长的路的要走。

  伍子胥又再上路,过了溧阳,又行了三百余里,来到一个名叫吴趋的地方。
  市集之中,正有一位壮士,碓颡而深目,状如饿虎,声若巨雷,正在与一大汉厮打。
  正厮打间,旁边众人力劝不止。忽听有个老妇人在门内一声轻唤:“专诸不可!”那个壮士立即从一头猛虎变成了一只绵羊,屏声静气,退回门中。
  这个大汉的样貌顿时让伍子胥眼前一亮。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英雄。伍子胥顿时起了结纳之心。如果能让这个大汉为自己效力,对日后的报仇大有裨益。
  伍子胥正想向前,回头看看自己衣衫褴褛、满身风尘,简直就像是一个乞丐,伍子胥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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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感悟:永远不要低估外表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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