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14节

作者: 十字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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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自僭主掌权开始,雅典才开始实现真正的腾飞。庇西特拉图的统治使雅典从濒临内战的危机中解脱出来,他大力发展工商业,开展贸易,公民们过上和平安逸的生活。庇西特拉图运用卓越的外交手腕纵横捭阖,雅典由二流城邦一跃成为希腊的领袖之城。
  希腊城邦经过寡头和僭主政治过渡到全民民主,在希波战争后达到全盛。经过秩序混乱的大洗牌,希腊走向民主制的黄金时代,中国走向统一的大帝国。夹在希腊、华夏两大繁荣昌盛文明之间的,是一个野蛮血腥的亚述帝国。帝国的历代诸王几乎都是在不断扩张征伐中度过的,其军事发展的完备在当时登峰造极。除了跟作战有关的知识以外,没有其他学问的正式教育。

  当时中东的版图上,强大的埃及帝国已成昨日黄花,小亚细亚的赫梯人已为“海上民族”所摧垮,南部的古巴比伦国已经四分五裂,东方的米底、波斯尚未兴起。正是亚述人厉兵秣马之际。
  公元前8世纪中叶,一代雄主提格拉•比利萨三世横空出世,南征北战。他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屠尽名城,曾在碑文中写道:“我率勇士,陷城池,获珍宝,无可数计。敢反抗者,我必焚其城,使成灰烬。”许多次屠城后,斩下的平民头颅堆积成山,高过城墙。
  提格拉•比利萨三世是一个恐怖的魔鬼,他用血腥的双手缔造了一个帝国,从公元前8世纪中叶到公元前621年,亚述雄踞亚洲一个多世纪,首都尼尼徽成为世界性大都市。提格拉•比利萨三世为了维护在新领地的统治,把成千上万的原住民赶出故土,关进尼尼微。亚述人在这里对他们进行了残暴的奴役,犹太人给了这座城市一个很酷的绰号——血腥狮穴。

  亚述帝国最后一个强人是亚述尓巴尼帕,他的大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亚述帝国的版图向东伸入波斯湾和伊朗高原,向西北几乎囊括半个小亚细亚,向西南则控制了埃及全境,还一直延伸到埃塞俄比亚,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规模如此庞大的帝国。面对广大的臣民,亚述人的管理方式只有一种:镇压。
  亚述帝国的所作所为让人不禁联想到东方的强秦:行暴政、不施仁义,尚首功、穷兵黩武,重刑罚、轻视文教,就差焚书坑儒了。此时此刻的秦国还没这么暴力,正在呼呼大睡。春秋三百多年内,秦国和诸夏各国少有征战,秦穆公曾经一度称霸,然而只是昙花一现。险峻的山河把秦国和文明世界切断,秦人躲在关中一隅,向东不能出崤函,争南不能及巴蜀,一直被强大的晋国压制,秦国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走完了春秋之路。

  尊王攘夷的霸业结束了,华夏诸侯勉强抵住了蛮夷的进攻,但他们的情况也不妙。连年战争拖垮了实力原本最强的晋国,国内的卿大夫们把持了权力,架空了君主,政局纷乱。韩赵魏三个家族笑到了最后,他们瓜分领土、自立门户,成立韩赵魏三国,史称“三家分晋”。鲁国人有样学样,也是三个大家族分享大权,只不过他们还没谋朝篡位的胆子。鲁国人的邻居齐国国君则彻底被赶下台,由田氏家族掌权。

  大国尚且纷乱,小国更惨了,曾经活跃在国际舞台的陈、郑、卫等国先后消失。在江湖上生存的诸侯们惊讶地发现,以前可作缓冲之用的小国越来越少,它们几乎每天都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在这个混乱年代,鲁国国君打猎时捉到了一只麒麟。这原本是祥瑞,只有天下大同、圣明君王的治下,麒麟才会出现。这个世界显然是不太平的,麒麟出现在乱世,那是时事怪张的预兆。
  其实,时代剧变的消息孔子早在书房里就知道了。当时的他正在干历史学家的活,不抛弃、不放弃地对《春秋》进行修改,当他闻知“获麟”一事后,他再也没心思写了。《春秋》就此封笔。长达242年的春秋时代也就嘎然而止。
  次年孔圣人永远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生追求“克己复礼”的孔子不想再看这个礼崩乐坏的世界一眼。这样的时代必将战乱纷纷,必将属于全世界,战国时代开始的第一年,第二次波希战争全面爆发,波斯海军以一种很难看的方式集体死在蔚蓝色的爱琴海。
  没有人怀疑,这样的时代是可怕的。
  一个“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的时代开始了。
  这个时代战争太多了,以至于名字就叫战国④。
  如果没有血肉横飞、生灵涂炭的残酷,战国是进取者奋斗的理想时代。战国的草根怀有强烈的进取心,战国的精英充满积极的入世主义,战国的君主有不拘一格的人才观,他们血脉喷张,肆无忌惮地生活。

  旧的秩序已经破碎,新的秩序尚未确立。在混乱骚动之中,人性才会放射出本真的一面。那时的士人没有道德教条的空谈,毫不忌讳自己对功名利禄的渴望,反而显得率真可爱。后世就没那么多鲜活的人物,正统史家的二元价值观里,除了板着面孔的君子,就是一脸坏相的小人。战国时代,才学是唯一的凭借,成功是唯一的标准。
  这个最唯利是图的社会却产生了最灿烂的学术文化,各种流派争奇斗艳,诸子百家的盛况成为中国学界的黄金时代。同样是乱世,相比于后来那么多昏庸暴虐的国君、丧尽天良的屠夫,可以算得上是最有文化含量的乱世。
  这个年代于公元前221年被秦始皇终结,然而追根溯源的话,大秦的帝业在战国之初就打下了。对秦国贡献最大的不是白起、王翦这些名将,也不是张仪、李斯那些文臣,两个卫国人通过对秦国的改造,使得天下最终一统。
  第一个卫国人已经登场了。
  透过纷乱的战国时代,时间定格在秦孝公元年(公元前361年)的一个黄昏,一个叫公孙鞅的职场失意者朝着中国最西北的偏僻角落赶路,落日拉长了他孤寂的身影,这位鼎鼎有名的政治家当时最大的愿望和现在的大学生一样,在这个国家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好工作。

  这个人来的时候一无所有,身上带的除了一本《法经》,没有多余的财物。在此之后,他拥有了财富、权势、荣耀,缔造了一个第一流军事强国,建起了一个超现实主义社会,他被世人尊称为商君。
  商鞅构建的正是一个郡县结构的军事中央集权制,在这套国家机器的控制下,市井乡间没有娼妓、没有黑社会、没有饥饿贫穷;官府衙门没有奸佞、没有党争、没有贪官墨吏。社会井然有序、处于超稳定状态。这好像是神话,然而确乎存在,这个现实中的神话在中国大西北延续了两百年。
  这幅蓝图应该就是商鞅和秦孝公第三次面谈的内容,把这些构想落实的方式就是
  ——变法
  商鞅倾尽平生所学,自信地开讲霸道之术:开塞、耕战、弱民、去强、算地、壹言、立本、靳令、修权、赏刑、禁使……⑤   秦孝公显然对商鞅的主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达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他听着听着便移动双膝,倾斜了身子靠近商鞅。他断定,商鞅确实是自己所渴望的奇才,俩人促膝长谈,一见如故,在密室里呆了三天三夜。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整个历史在这里转了个弯。
  望着秦孝公快乐的眼睛,商鞅知道自己已经征服了这个年轻的君主,他松了一口气,暗自得意,他感到自己浮出了水面,他缓缓地走在街上,他觉得秦国的天空是那么蓝。几天后,商鞅在首都南门竖立了一根木头,作为新任政府取信于民的标志,红红火火的变法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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