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24节作者:
十字桀 秦的连年攻伐大肆屠杀,使赵人对秦恨之入骨,不免迁怒于为质于赵的嬴政一家。秦昭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时,赵人曾愤而欲处死子楚,子楚在慌乱之下,撇下嬴政母子,和吕不韦一起设法仓皇逃出了邯郸。赵人找不到子楚,就想去杀嬴政母子,幸亏娘家人想办法把两人藏匿了起来,方才躲过了此劫。此后数年,嬴政一直和母亲寄居于赵国的外公家。母子俩一直在赵国抬不起头来,饱受一些豪门的欺压。几十年后,嬴政很暴力地把仇家全部解决了——皆坑杀。
周围的邻居都十分蔑视这个嫁给秦国人,又被秦国人抛弃了的歌女,把战争带来的痛苦归罪于这对母子身上。嬴政小小年纪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从小他就有寄人篱下的感觉。由于备受赵人的歧视,嬴政在邯郸连个知心的玩伴都找不到,所幸燕太子丹也在赵国为质,常来找他玩,才使他的生活多了些微的亮色。
身处敌国的嬴政命运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赵人抓去处死。苦难从来都是大人物的奶汁。生命早期的这段经历,给了嬴政一生以决定性的影响。另一方面,作为嬴氏王族,他的身份又无比贵重,有朝一日还有可能独掌大权。同时拥有王孙与囚徒双重身份的嬴政,自小养成既自卑又自傲的性格。身处绝境中的他很小就领略了人性的黑暗、人情的真伪,明白了只有异常坚强的人才能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冷酷世界成功生存下去。
没人关心这个叫嬴政的孩子拥有怎样的童年,当天下的命运被交给一个从小心里有阴影的人去掌控时,这个世界加于他的仇恨会奉还。
吕不韦展开了金钱攻势,耗巨资运作子楚成为秦国君王,吕不韦成功了,他果然获利千万倍,成为秦国的宰相。
嬴政当时只有十岁,不爱说话,整天板着一副阴郁的面孔四处看,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赵姬按捺着如狼似虎的情欲。吕不韦在聚敛财物要将过去的投资补回来。庄襄王子楚在做了多年的人质之后乍登大宝,处处小心谨慎,只求安安心心过好下半辈子,哪有什么统一中国的宏愿,可惜老天连这个愿望都没满足。
三年后,子楚死了,嬴政继位。但很快他就发现,大秦江山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却是吕不韦和太后的。年纪轻轻的嬴政每天像个木偶一样上朝,供百官朝拜,却不能做什么实事。这一年,罗马和迦太基争夺地中海霸权的第一次布匿战争依然打得如火如荼,印度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大肆弘扬佛法,中国的“千古一帝”嬴政还在打酱油 。
根据秦国官方史书的描绘,秦王登基到亲政的九年时间里,秦国上上下下都在瞎忙活,吕不韦忙着捞钱,太后忙着偷情,嫪毐忙着篡党夺权,就是没人干正事。干正事的人也有,他的老弟长安君就是个想干大事的人,整天琢磨着把老哥从龙椅上拉下来,一次受命领军进攻赵国时,半路上造起反来。叛乱平定后,参与叛乱的军吏都被斩首,参与叛乱的民众被迁徙到临洮③。
一个大搞婚外恋的老妈,一个添乱子的老弟,还有一个掉进钱眼里的疑似亲生父亲,秦国宫廷中诡异的气氛培养了他阴沉的气质,特殊的经历使秦始皇过早地成为政治机器的一个重要零件。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嬴政二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发飙了。
按照古人的习俗,这个年纪可以行加冠礼,佩带宝剑,正式宣布成人。也就意味着可以收回王太后、相国手中的权力,全面行使王权。长信侯嫪毐假借秦王与王太后的玉玺,调动军队,准备攻打住在蕲年宫的秦王嬴政。嬴政得到情报,调动正规军进攻嫪毐,双方在咸阳城中大战一场。这位假太监,床上功夫了得,打仗功夫差劲,数百叛兵被剿灭。嬴政将嫪毐夷灭三族,杀了两个孽种,也把太后赶出了王城,软禁了他那多情的母亲。吕不韦受到牵连,废去相位,送归封地洛阳,两年之后,又贬至蜀郡,一代奸雄郁郁而终。嬴政将秦国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已经是一个天资超群、性格强毅的英主。
日期:2011-04-07 15:00:23
同时,嬴政也是历史上性格最为诡异的皇帝,幼年悲惨的遭遇磨练他坚强的意志,也加深浓重的仇恨心理。他的举动时而宽宏,时而暴虐,难以揣摩。嬴政的本性虽然残忍,但也算不上心理变态。
秦王嬴政处理嫪毐之案时,非常愤怒,将王太后赵姬软禁在雍地,并下令:谁敢为王太后之事说情,就杀了谁,还要砍断四肢。一个叫茅焦的人得知此事后请求面见陛下。
嬴政指着门口冷冷道:“你没有看见那里摆着的二十七具尸体吗?”
茅焦缓缓走进来,拜了两拜:“陛下有极其荒唐的作为,你不知道吗?车裂你的假父,是不仁;扑杀你的两个弟弟,是不慈;将母亲软禁在外,是不孝;杀害进献忠言的大臣,是夏桀、商纣的作为。天下人听说之后,都不会再到秦国来。我实在为秦国担忧。”说完之后,茅焦解开衣服,走下大殿,伏在殿下等待受刑。
嬴政听了这番话之后,深为震动,走下大殿,拉着茅焦的手说:“先生请起,穿上衣服。”拜为上卿。其后亲自驾着车,前往雍地把王太后接回来。
亲情对铁血政治家们来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砝码,嬴政在做出恢复母子关系的决断,纯粹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历代有无数文人书生、史家政客对秦始皇评头论足,然而对其性格最准确的评价,还是他臣子尉缭的那句:“大王残忍、缺乏仁德,有虎狼之心。用得着你时,可以当爷一样供着;一旦功成得志便会吃人。我本来是个平民,大王见我却总是非常谦卑。如果大王夺了天下,天下的人都得成为他的奴隶了。”
茅焦这个聪明人点到了要害,流放王太后影响统一大业!嬴政虽然暴戾无常,但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秦始皇对权力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可以为了它做任何事,死前的一刻也紧抓着不放手(当然,死了之后就由不得他了)。无论你对秦始皇是崇拜还是厌恶,都应该会同意这个判断:这是一个坚强的人,骨子里有着超人的强悍。嬴政的许多所作所为,并六国、立郡县、书同文、车同轨……这些功绩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不是禀赋异常的天才,但的确是个意志力坚定的强人。
他不顾念亲情,却必须在公众面前打扮成一个孝子良父的形象。他可以为了统治,狂暴地“焚书坑儒”④、大兴文字狱,置万人性命于不顾;也可以礼贤下士,表现得异常谦卑,甚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年迈的老头⑤。他喜欢听别人吹嘘自己,然而如赵高这样的奸佞小人也不能光凭拍马屁升官;他从不随意诛戮功臣,但喜欢猜忌,疑心很大。他自信处于世界之巅,喜欢炫耀铺排,俯视着蝼蚁般万千众生,然而他的心胸却狭隘得容不下一根针眼。作为皇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他依然是全天下最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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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尉)缭曰:“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
2见《十批判书•吕不韦与秦王政的批判》。范文澜、王立群等人则持不同意见,认为秦始皇是个帅小伙。
3今甘肃临洮
4“焚书坑儒”的说法不符合史实,暂且使用这一词
5即华阳公主嫁给老将王翦一事,但此事的可信度有怀疑
日期:2011-04-07 16:22:22
※ 秦国绿卡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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