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25节作者:
十字桀 秦王嬴政继位的前九年,一直是吕不韦主政。秦王嬴政十二年,由于嫪毐事件的牵连,吕不韦被迫饮鸩自杀,秦国失去了一个名相。一些办公室爬虫开始爬上舞台,成为嬴政身边的肱骨之臣:
顿弱,此人名气不大,架子却很大。他曾经扬言,我做人的原则是不向王者下拜,如果能满足我这个条件我就见;否则,不客气,老子不伺候。这话传到了嬴政那里,嬴政并没有火冒三丈,而是同意顿弱不拜而见①。
姚贾,其父是个把守城门的,他出身卑微,而且在魏国曾经犯过盗窃罪,魏国公丨安丨局里面有他的案底,后来到了赵国,又被赵国驱逐。这个有前科的人现在跑到秦国居然成了外交官。嬴政给了他一大笔活动经费,用来破坏抗秦联盟。姚贾用了几年的时间,把联合进攻秦国的国家,全部用钱给摆平了。回国后,赐封千户,位列上卿。
赵高,赵王室疏远的亲属。赵国破灭后,赵高兄弟数人被掳,皆受宫刑。秦始皇听说了他闻高强力,通于狱法,选拔他为中车府令。赵高曾犯大罪,蒙恬之弟蒙毅依法审判,定赵高死刑。秦始皇见赵高平时办事认真,赦免了他,恢复他的官职和爵位。
尉缭,大梁的兵法家,著有《尉缭子》一书②。嬴政为了笼络他,放低姿态,和他同衣共食,但尉僚却吓得逃跑了。因为从嬴政的相貌中,尉僚看出了一个豺狼的影子:鼻子很高,眼睛很大,前胸突出,很像老鹰;声音粗哑,很像豺狼,简直就一半兽人。尉僚跑了,但嬴政诚恳地把他找回来,任命他为国尉,向他展示一个君王的老成、忍耐与宽容,最终尉僚不得不选择了乖乖为他卖命。
李斯,楚国人,秦始皇最重要的助手。年轻时在郡里做个小吏。有一次,李斯上厕所,看见厕所里的老鼠吃得很差,而且一看见人和狗就吓得狼狈逃窜。后来,李斯到官府的粮仓里,看见那里的老鼠,住大房子,吃得好住得好,生活很滋润。
这个小公务员居然还从这两只老鼠中参悟出人生哲理:一个人一生能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就像老鼠一样,关键看他在什么平台上。这就是非常有名的“老鼠哲学”,显露了李斯不甘贫贱、一心向上爬的理想。从此以后,李斯做了一只仓库的大老鼠,过好日子,有吃有喝,最终把大秦帝国败光。
李斯不再甘当一个小吏,辞去官职,到齐国求学,拜儒学大师荀子为师。研究“帝王之术”,学成之后来到秦国,投入吕不韦门下,成为一名客卿。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意气风发的李斯要大展宏图之时,嫪毐叛乱被杀,吕不韦引咎辞职。仅仅一年之后,嬴政采取门户清理行动,发表了一篇《逐客令》,意图将所有的外籍官员赶出秦国,包括李斯在内。
战国时代为秦服务的客卿可以列出一串名单:吕不韦、商鞅是卫国人,李斯、甘茂是楚国人,蒙骜、蒙恬父子是齐国人,范睢、张仪是魏国人,韩非子是韩国人。这些人再怎么能干,也只是客卿的身份。客卿客卿,一半是客,一半是卿,用你的时候就是卿,不用你的时候就是客。不好意思,你只是客人,这里不是你的家,不欢迎请走人。
驱逐客卿事件的起因是著名的郑国渠工程。
秦国官方的宣传口径:和秦国相邻的韩国,派间谍入秦献上一个巨大的水利工程计划,说是要凿通泾水和洛水,建一条三百多里长的灌溉渠道。其真正目的是为了耗费秦国的人力物力,使秦国高层的视线从对外扩张转移到这项大工程上。这个间谍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郑国。
思虑再三,秦政府采纳了这一的计划。工程修到一半时,嬴政“无意”中探知,郑国渠工程乃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是韩国精心策划的“疲秦计”,郑国的***特务身份暴露了。
从这段材料看出,这个计划愚蠢拙劣地令人发指,正如郑国自己所说的那样,这条水渠修好之后,能给关中农业带来巨大效益,这对秦国是非常有利的。这个计划只能为韩国苟延残喘上两年,对秦国却是功在千秋。嬴政听完辩护词后,衡量其中利害,下令让工程依照原计划继续完成。一些人据此称赞秦始皇用人不拘一格,眼光、胆识和手段非同寻常,靠着六国的人才灭了六国,甚至为六国的覆亡总结原因道:“六国并非没有能人,只是能人不得其位,不是给猜忌就是给驱逐,我大秦所用之才商鞅、张仪、范睢,哪一个不是六国之人?哪一个没有一段被猜忌、不被重用的身世?张仪辩舌,范睢折肋,诚贤人之痛也!”
呵呵,秦国自己出不了什么人才,再不输入六国的人才,还怎么争霸天下?郑国渠这么大的工程到了嬴政的时候才修建,这几百年里就没一个知识丰富、能力突出的秦国水利工程师想要修这样一个收益巨大的设施?假使在冷战时期,让美国人担任三峡工程的总指挥,那么人们该夸赞决策者有魄力、用人不疑,还是叹息中国无人,有失颜面?
虽然郑国渠的工程在继续修,但是,间谍案在秦国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由于对吕不韦、嫪毐专权心有余悸,嬴政对六国人的不信任感被此事重新激发,下令驱逐在秦国的外籍官员。某些人津津乐道什么秦国多么开放,有很多外国人为秦国效劳。只是自己少见多怪而已,其他诸侯也是求贤若渴,乐毅既为燕国效劳过,又为赵国服务,吴起曾当过鲁、魏、楚三国的军队总司令,苏秦更是腰佩六国相印。战国时代,不仅只有秦王才颁布求贤令,但下过逐客令的国家只有秦国一个,六国的人来来往往经商做官是家常便饭的事,秦国的绿卡也没好什么稀奇的。
世界其他文明地区普遍很开放,在罗马的帝国时期,甚至有好几个皇帝都是阿拉伯人、腓尼基人、日尔曼人等外族人。中世纪的欧洲,皇室出自外国是很正常的现象,他们是依照合法程序继承皇位,而非象蒙元满清那种异族依靠武力争夺得来。
秦国对外籍人才的排斥程度并不轻,商鞅被逼造反,张仪、甘茂避害逃亡国外,范睢受株连处死③,蒙恬被陷害,李斯连诛三族。顿弱、尉缭、姚贾这些为秦始皇效劳的六国人,后来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司马迁没写他们的结局,也不知是死是活。赵高倒是活了下来,而且还很有活力,活活把大秦帝国给弄没了。
本着谁作案谁受益的原则,秦国本土势力是首要怀疑对象。六国人没来之前,是多么美好啊,旧贵们尸位素餐,垄断政治资源。六国人来了后,幸福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身居高位的客卿显然是众矢之的,秦国的宗室大臣希望能够利用郑国间谍案赶走他们,恢复昔日的权势。于是,抓住机会,大造舆论:秦王重用的郑国竟然是个间谍,嫪毐、吕不韦也都不是秦国人,其他六国之人是否也别有用心呢?六国之人都不可靠,不值得信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全都是为他们自己国家效力的人,应当全部驱逐出境,只有咱老秦人和陛下一条心啊。
话说回来,本土派也没有错,这些东方人士为秦国效力,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功名利禄和身家性命,而没有忠君爱国的念头和信念。沙丘之变,李斯为自保,竟将秦帝国的江山拱手相让于胡亥和赵高。始皇帝刚死,尸骨还没凉透,丞相大人就把他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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