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26节

作者: 十字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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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大胆的一种猜测是,郑国间谍案完全是编造的,郑国不是什么间谍。郑国渠开工兴建于秦始皇元年④,这一年秦王嬴政13岁刚继位,国家大事都由吕不韦主持。开凿一条300里的河渠,在当时条件下,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了。需要经过详细的计划和讨论,进行周密的勘探和测量。这都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郑国应该是在秦始皇继位前就已经来到秦国,并说服了当时的秦王,着手开凿水渠的准备工作。秦始皇对这项工程并不熟悉,正是旧贵们的从中捣鬼的好时机,嬴政受骗上当,一怒之下颁布《逐客令》。当然即便事后发现内情,又能怎样?皇帝是永远正确的,不可能承认犯错误。

日期:2011-04-07 17:00:32

  只要稍稍动脑筋想想就知道,没有当年那些外族人的功劳,秦国哪里有今天。此时的嬴政还是太过年轻,容易头脑发热,一下子就落入了周围那些秦国宗室的陷阱。可怕的是,君王盛怒之下,无人敢捋其虎须。逐客令眼看就将付诸实施。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封《谏逐客令》呈了上来⑤。
  李斯给嬴政上了一堂历史课,苦口婆心地告诉他,秦国六百多年来之所以能逐步走强,靠的就是六国客卿的辅佐。从秦穆公时的百里奚、蹇叔到秦孝公时的商鞅再到秦惠王时的张仪、甘茂,秦国走向强大都有外籍官员的功劳。可以说,没有客卿,就没有秦国的崛起。
  嬴政看完奏章后,不仅取消了《逐客令》,还任命李斯为廷尉,同时重用大批外籍谋士进入智库,为统一战争汇聚了全天下最优秀的脑袋。
  某些人用撤销逐客令,收回成命一事,称赞秦始皇知错就改,宽宏大量,从不文过饰非。其实,秦国的史书并不比儒家修改过的二十四史干净多少。根据秦国官方资料的描述,吕不韦的形象简化成一个贪婪狡诈、投机取巧的商人,政治方面的业绩被淡化处理。实际上,秦国历史上吸引外籍人才最多的正是吕不韦执政期间,吕不韦是继商鞅之后又一位政治大师,这第二个卫国人是改造秦国的关键人物。然而功高震主,遭君王嫉恨,御用史官将吕丞相与商鞅变法相提并论的改革功勋抹去,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痕迹。

  仔细数数,吕不韦执政前,进入秦国高层的人才也就那几个。商鞅遭到梁惠王的冷藏处理,张仪遭人诬陷被打得牙都没了,范睢横遭不测肋骨都打断了,这些人都是在自己家实在混不下去才来秦国的,倘若关中真的开放,那么这些人早就到了秦国。几个特例本就吸引人,再经过官府的宣传,就被后人当成常态了,这个道理就像电视媒体到处宣扬励志人物一样,世上能变身为公主的灰姑娘能有几个?何况秦法厉行“耕战”政策,严格控制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非农业人口,禁止言论自由。那些六国纵横家只会耍嘴皮子,不老老实实耕地,是要限制的。昭襄王前期,严厉禁止接纳诸侯之客,范雎便是偷偷摸摸入秦的,这位未来的一国之相现在只是一个非法偷渡客,还差点被出行巡查的高官抓到,险遭不测⑥。

  战国时期,有著名的四公子:齐国孟尝君、楚国春申君、赵国平原君、魏国信陵君。他们争相养士。吕不韦担任丞相后认为,以秦国之强,招徕的人才竟然没有四公子多,这是国家的羞辱啊!于是加入到招引门客的竞争行列之中,一改商鞅弃文退德的传统政策,招募诸侯言谈说士,为秦国网罗人才。李斯就是在秦国这段少有的开放时期入秦。
  吕不韦手下的宾客著书立说,编著了《吕氏春秋》一书,这部书历来被认定是“杂家”集大成之作。它吸收了先秦诸子各家的精华,成为先秦诸子的集大成之作。《吕氏春秋》编成之时,吕不韦曾在秦都咸阳城门上悬挂全书,并重金悬赏:如果天下有人能够修改此书一字,赏金一千,世界上最高的稿酬莫过于此。
  哎,这样的好事我怎么没遇到?
  吕不韦自杀于秦王政十二年。由于非正常死亡,涉及敏感,秦政府没有为吕不韦举行国葬。吕不韦的门客便私下里安葬了他。秦王嬴政得知此事后,下诏重罚吕不韦的门客。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吕不韦的门客不论参加吊丧与否一律流放。参加吊丧的门客,如果是韩、赵、魏三国的人,一律驱逐出境;如果是秦国人,就流放边地。
  李斯这只聪明的老鼠早已自立门户,脱离吕不韦集团,他知道嬴政那里是仓库,有吃有喝,荣华富贵。在《谏逐客令》一文里,李斯就表示与吕不韦撇清关系。文章提到秦穆公任用五子,孝公任用商鞅,文惠王任用张仪,昭襄王任用范雎,对于庄襄王用吕不韦却绝口不提。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不需要输入别国的人才,抛弃了吕不韦的开明路线。
  汉初的陈平、曹参那些人都是经天纬地的将相之才,在秦朝却埋没于凡尘,寂寂无名。除了李斯等早期的从龙之臣外,能再列举出几个在大秦朝廷身居高位的六国俊才么?秦始皇立郡县、一文字、统一度量衡这些功绩有什么得力助手么?汉武帝走马灯式地换将换相,不断诛杀宰辅公卿;而秦始皇对权贵们呵护有加,李斯、王翦、蒙恬等元老都善始善终。在历代王朝中,秦始皇时代政治核心层的稳定性是非常高的,因为这个体制本身就僵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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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战国策•秦策四》载,秦王欲见顿弱,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王能使臣无拜,即可矣;不,即不见也。”秦王许之。
  2学界另有说法,认为《尉缭子》一书是战国初期的一个人所写。
  3《史记》记载,范睢急流勇退,退出官场。出土的秦简资料《云梦秦简•编年纪》载,五十二年,王稽(范睢的亲信)、张禄(范睢在秦国的化名)死。很遗憾,范睢受株连处死,到底没能逃过这一刀啊。

  4《史记•六国年表》记载:“始皇帝元年,击取晋阳,作郑国渠。”
  5学界也有认为,逐客令不是起于郑国修渠,而是起于醪毐叛乱。李斯的《谏逐客书》只字未提郑国修渠,是一个有力的明证。
  6《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载,王稽(帮范睢引渡的人)辞魏去,过载范睢入秦。至湖,望见车骑从西来。范睢曰:“彼来者为谁?”王稽曰:“秦相穰侯东行县邑。”范睢曰:“吾闻穰侯专秦权,恶内诸侯客,此恐辱我,我宁且匿车中。”有顷,穰侯果至,劳王稽,因立车而语曰:“关东有何变?”曰:“无有。”又谓王稽曰:“谒君得无与诸侯客子俱来乎?无益,徒乱人国耳。”王稽曰:“不敢。”

  后来因这位王稽战败投降,范睢连坐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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