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27节作者:
十字桀 日期:2011-04-08 11:00:52
※统一,多少罪恶因汝之名
与拿破仑、希特勒这两位征服者相比,秦始皇无疑是最成功的。尽管有人批评他的严刑峻法、滥用民力,但是对他的统一战争,几乎是一面倒的称赞。
但是中国人对这三人主流评价则截然不同,秦始皇居功至伟,拿破仑毁誉参半,希特勒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秦始皇打仗就必须是统一,希特勒打仗就必须是侵略。一些人认为,秦始皇纵然犯了天大的错误,实行暴政,陷人民于水深火热,但是他兼并了六国,这本身就是7分功。我们都生活在嬴政统一之后衍生的这个世界里,没有他就没这个世界,所以应该感谢秦始皇。
也许对于秦政府来说,这叫有功,但对于人民,嬴政建立新政权算什么功?在秦始皇执政之前,中国人有过几十个政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建立秦朝对于芸芸众生来说有何功劳可言?
分裂的害处是众所周知的,著名反战人士孟子有句名言“春秋无义战”,诸侯之间只为自己一点零头小利就打打闹闹的,搞得人民流离失所,太不像话了。统一的害处就不明显了,几个诸侯混战是不义,打着“统一”的旗号,穷兵黩武就是“义战”了?秦始皇不满足于小打小闹,春秋的霸主们顶多消灭几个小国,然后诸侯心服口服;始皇则不然,他要彻底吃掉那些诸侯。
在诸侯混战的过程中,杀人最多的就是秦军。据《史记•六国年表》统计,战国初期,国际的竞争是低烈度的,到秦孝公即位时,114年里发生的战争是战国时期战争总数的1/3,并且规模较小。商鞅变法后,秦国发动的战争有93次,六国平均每个国家发动战争仅6.3次。然而现在一些人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好战的秦始皇打扮成和平鸽的模样。中国传统文化提倡商汤、周武的“伐无道”、“吊民伐罪”、“兴仁义之师”,也强调暴力有其道德底线。秦灭六国显然不属于此列,只不过是以暴易暴,而且比六国更滥用暴力。
当时另一位反战人士庄子也有一句名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把这句话再放大下:“窃国者诛,窃七国者为始皇;始皇之门而仁义存焉。”统一也没什么了不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存规则而已。当年符坚意气风发,意图一统天下,可惜他失败了,于是投鞭断流的豪言壮语成了贻笑千古的吹牛大话。倘若他真的一统江山,不知道有多少人倒旗相向,为他歌功颂德。
如果统一真是人民的意愿,那么中国的统一是迟早的事,没有他秦始皇,也会有齐始皇、赵始皇。梁襄王曾经问孟子,天下大势如何?孟子很坚定地回答,天下一定会统一。许多人便据此证明秦始皇灭六国的合法性,连儒家宗师的愿望都符合了,其实还有下文。孟子补充道:“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也。”秦国大军则杀人如麻,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
梁襄王接着问道,谁能统一天下?孟子依然坚定地回答,不嗜杀人者能统一天下。孟子不同意军事侵略,他提倡和平演变,告诫粱襄王:“如果你不嗜杀人,赢得民心,把自己国家的经济搞上去了,让人民安居乐业,让魏国成为富裕的福利社会了,而世界各地的人早就不满意自己国家的苛政、暴政,这时候就更是全都巴望着能成为魏国的公民呢,哪怕偷渡都愿意。这样一来,天下人心全都会归向你,要一统天下还不容易么?哪里还用搞什么军事入侵!”①
汉朝的统一带来了文景之治,唐朝的统一带来了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宋朝的统一带来了中国古代最富庶安康的社会,秦朝的统一带来了什么?和民主自由一样,统一本身不是罪恶,好处大大的,但有些险恶之徒打着“统一”的幌子,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就是罪恶了。
历史和老夫子开了个玩笑,到头来居然是最嗜杀人的国家“定天下于一”。而且天下一统后也没有出现人民安居乐业、幸福生活的景象。从被征服者一方看,六国还没有衰落到要非完蛋不可的地步。六国虽然有不少昏君奸臣,但不至于国内民不聊生,盗匪四起。相反,齐国直到亡国时的经济还不错,反倒是秦朝统一后不久,国民经济就崩盘了。
先秦时代,总会有些国家发生饥荒,但不会引起天下的动荡。那种全国范围的战乱、人口灾难性灭绝在杀人如麻的战国时代都没有发生,而在后世则屡见不鲜。汉末、唐末、宋末、明末,每次王朝崩溃,都要发生天下人口减半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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