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30节

作者: 十字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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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尽管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比起刘邦、李世民这些白手打江山的创业型领袖还是稍逊一筹,也不能和同时期的国外帝王相媲美。当时世界上创业型君主里,最有名的是波斯的居鲁士和印度的旃陀罗笈多•孔雀这两位。
  居鲁士大帝从公元前550年消灭米底王国,建立阿契美尼德王朝开始,到公元前539年波斯大军占领巴比伦城,完成了中东地区的统一,用了十一年的时间。
  旃陀罗笈多•孔雀从公元前321年攻破摩揭陀国都华氏城,建立孔雀王朝开始,到公元前300年,孔雀王朝几乎统一整个南亚次大陆,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
  秦始皇缺少了开创者那种无所畏惧的气魄,他顶多是个把家业发扬光大的守成之君。假若秦王政即位时,内有巴蜀、荆楚的反叛,外有匈奴人的进攻,他还能平定江山么?把条件定得再苛刻一点,假若嬴政手里的不是强秦,而是弱小的韩国,那么他只有求自保的份,别奢谈什么统一大业。作为一个“富二代”(从秦孝公算起,应该是富七代),秦始皇也不是最棒的。
  亚述是和秦最相似的一个国家,秦始皇堪比亚述尓巴尼帕(前文曾提到过),一样的兴兵好战,一样的骄傲自满,一样的二世而亡。亚述之后的波斯帝国,出了一个更优秀的富二代——大流士一世。和秦王政初期一样,内部宫廷纠纷不断,大臣明争暗斗。更糟糕的是,外面的埃及、巴比伦、米底等地纷纷闹独立,北方草原上游牧的西徐亚人(又翻译为斯基泰人)频频袭扰边界。大流士面对的情况比嬴政更危险。

  他一即位,就以雷霆之威平息宫廷内变,尔后重整江山,复兴居鲁士的祖业。继位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以各个击破的策略,先后打了十八场战役,铲除了九个割据势力的首领,使诺大的波斯帝国重归一统。在他手里,波斯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帝国,刷新了人类历史上国家疆土的纪录。他自称“王中之王,诸国之王”,后人敬畏地称他为“铁血大帝”
  取代波斯帝国的人,是半神半人的亚历山大大帝,富二代中的№1。居鲁士、大流士未能打败的斯基泰蛮族被他打败了,爱琴海、尼罗河、印度河、美索不达米亚,人类文明的五个发源地里有四个处于他的控制下,他从欧洲的偏僻一角出发,一路东征、东征,若不是高山阻拦,大海隔离,他将会与中国相遇。秦始皇最死忠的粉丝也不敢打包票说,嬴政倘若继承的是弱韩,照样能统一天下。但亚历山大做到了,以马其顿弹丸之地打下万里江山,仅凭数万兵马,便统治了半个地球,而嬴政动用了数十倍的兵力才勉强征服六国。

  亚历山大死的时候才三十三岁(三十三岁的嬴政刚灭了韩、赵两国),短暂的生命刻下了不朽的传奇。他对埃及、波斯等本土文明充满尊重,不搞焚书坑儒,同时也传播希腊的科学技术。亚洲的土地上,希腊人兴建了灌溉系统、矿山、采石场、盐田、工厂;希腊的土地上,智者探讨印度的宗教,欣赏波斯的艺术。他弘扬了文明,点亮了整个地中海,世界是他的故乡。
  单论秦这个部族国家,从初步崛起到完成帝业的周期过于漫长,秦军在公元前354年少梁大捷,取得商鞅变法后的第一次重大胜利,到公元前221年兵不血刃地占领齐国全境,在一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从函谷关打到黄海之滨,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算不上多么厉害。女真、蒙古、满清扩张得比它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它与同时期的波斯、印度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大流士一世鼎盛时期领土达到了695万平方公里,以弘扬佛教闻名的阿育王(旃陀罗笈多•孔雀的孙子,富三代)也是打仗的好手,领土达到378万平方公里,而“奋六世余烈”的秦始皇才打下了347万平方公里的江山④。

  在四个大河文明里,嬴政也是最晚统一的。尼罗河早在公元前3100年就完成了统一大业,当时尼罗河流域分上埃及和下埃及,来自上埃及的美尼斯(又叫纳尔迈)开创了第一王朝,他是埃及全地的第一个法老。红冠和白冠合二为一,成了红白双冠,戴在了美尼斯的头上。两河流域则是由一个叫萨尔贡的强人在公元前24世纪统一的,苏美人的城邦都向阿卡德帝国朝拜。萨尔贡原本是个种花的,可见一个园丁读起了孙子兵法,那是多么的可怕。公元前18世纪,一个叫做汉谟拉比的国王再次统一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建立了古巴比伦第一帝国,此人最大的贡献倒不是一统江山,而是编写了一本以他名字命名的法律文件——《汉莫拉比法典》。

  印度就晚了点,那个地方是和平主义者的乐园,从亚历山大的马其顿方阵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去过那个地方后都很高兴。旃陀罗笈多•孔雀这位为数不多的好战分子在公元前300年统一了这块土地,版图囊括了今天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尼泊尔和阿富汗。黄河流域直到下个世纪才完成了统一⑤。
  嬴政在统一天下这个历史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就是四人接力赛中的最后一棒,在遥遥领先、胜局已定的跑道上,他接棒冲刺,一度跌倒,又坚强地爬起来,一鼓作气跑到了终点,成了颁奖台上的领奖者。历史镜头的聚光点转向他,所有的鲜花都给了他一人,所有的掌声给了他一人。
  割断了历史,结果就是将秦始皇视为横空出世的奇特人物,赞美者称他为千古一帝,将秦统一天下的伟业通通归功于他的英明;攻击者称他是稀世暴君,将秦亡的责任逐一归结为他的罪行。这些意见都是情绪化的偏激之论,既不符合历史事实,也偏离了评价历史人物所必须具备的公正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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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2图特摩斯三世,埃及新王朝国王,世界上第一个军事帝国的缔造者。尼布甲尼撒,新巴比伦国王,给犹太人制造了“巴比伦之囚”惨案,给爱妻建造了世界七大奇迹中的空中花园。
  3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4见边城玫女《中国历代疆域面积考》《世界各国历代疆域面积考》

  5按照传统儒家以及现代一些学者的观点,周朝也是统一的,只不过是采取了地方分治的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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