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31节作者:
十字桀 日期:2011-04-13 17:39:15
南北战争
嬴政站在地图前站立良久,东方世界二分之一的土地已经属于这个强大的帝王。
剩下的二分之一正在吞并进行时。
他缓缓地翻开地图,很小心很仔细——每次做这个动作时,他心中隐隐有种恐惧感,怕地图卷轴的尽头会突然冒出一把匕首,这是一次著名的行刺事件留下的后遗症。
地图终于展开,整个黄河差不多成为帝国的内河。中年人把目光移向南方的另一条大河,盘踞在长江流域的是一个比秦更久远,更庞大的国家
——楚国。
时人分析天下局势言:横则秦王,纵则楚帝。天下不是归于秦国,就是归于楚国。小国们在这两个国家摇摆不定,这样的外交还为中文贡献了“朝秦暮楚”这个成语。
在中国的地理观念中,南北为纵,东西为横,就如今日地球之经纬。东方六国在地理的排列,从燕到楚,大致是南北走向,因此东方诸国联合起来西抗强秦,就叫合纵。而从齐秦两国视角看,列国则成东西排列,故秦国瓦解诸侯,称为连横。从事合纵连横的策士,就称为纵横家。其中,苏秦、张仪师兄弟最具盛名。前者制定了合纵战略以应对秦国的扩张,但是自大的楚怀王不听屈原的诤谏,听信秦国丞相张仪的说辞,致使合纵计划流产。
先前,张仪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楚国和齐国绝交,秦国愿奉送土地六百里交好。可是楚国照做之后,张仪却又反悔,只给了六里地,这种无赖式赤裸裸的欺骗在世界外交史上也算少见。楚怀王发现上当后,盲目出兵,甲士战死八千,全军大溃,这一仗成为楚国由盛而衰的转折点。楚怀王亲自前往秦国乞和,却被扣押为人质,客死他乡。楚国人十分怀念这位“怀王”,搞得后来反秦大起义的时候,项羽家族立的那个君主,名号也叫楚怀王。
公元前280年,秦昭襄王再次出击,秦国大将司马错从陇西出发,经由蜀郡,发众十万,舶船万艘,浮江而下,攻取楚国的黔中地区。楚顷襄王立即慌了手脚,很自觉地献出汉水以北地区及上庸之地,以换取和平。
列国割地求和的做法,有个最形象的比喻,那就是割肉喂狼。丢块肉可以短期内喂饱狼,但是,肉没丢完,狼决不走。对于六国来说,强秦就是一头狼,土地没有割完,战争就不会停止。果不其然,得了大便宜的秦军,非但没有主动撤退,反而得寸进尺。中国历史上战功最为显赫、杀伤敌人最多的白起出手了,他从武关南下,率孤军驰骋于南方,如入无人之地。秦军水淹楚国都城,把号称百万大军的楚国只剩下十万残兵。接着,焚毁历代楚王的陵寝,在楚国的王宫中耀武扬威。
曾经和强秦分庭抗礼的楚国,居然沦落到祖坟被挖的地步。一边是大获全胜,一边是毫无招架之力,秦国完全把楚国踩在脚底下。用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萧峰对慕容复说的台词来讲:“让你和我齐名,真是丢死我的人。”
抢占楚国地盘最多的是秦,然而和楚国高层关系最密切的还是秦。根据出土的《诅楚文》显示,自秦穆公和楚成王以来,到秦惠王和楚怀王的三百余年间,秦楚两国间很可能有十八代的联姻结盟关系。秦国历史上最强势的女主宣太后是楚国人,秦始皇的右丞相昌平君是楚国人。按照学者李开元的说法,秦始皇的老婆、扶苏的老妈也是楚国人,之所以《史记》里没有秦始皇后宫的任何记载,正是因为涉及到敏感的秦楚关系,剪不断理还乱。①
两个国家之间百年来的恩怨情仇该作出最后的了断。
商鞅打造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军队流水线上成批制造出白起、司马错、樗里疾、蒙恬等名将,再配上张仪、范雎等政客高瞻远瞩的战略指导,秦帝国迎头赶上东方各国,终于在秦始皇时代发动雷霆震击,风卷残云地横扫天下,挡在路上最后一个凶猛的拦路虎就是楚国了。
在兼并六国的战争中,一个叫李信的青年军官崭露头角,他曾率领少量清骑兵在冷冽的寒风中追赶太子丹——荆轲刺秦的背后主使人。太子丹在李信的紧紧相逼下死去,随后,战国七雄之一的燕国灭亡。
燕国既灭,嬴政把眼光从东亚的最北端移到最南面。在朝廷的会议上,秦王嬴政意气风发,与诸位大臣将军们开怀纵论,意欲一举灭楚统一天下。老将军王翦谨慎地认为,需要六十万军队才能征服楚国。六十万军队,相当于全国所能够动员的野战军的总数。按照王翦的估计,攻灭楚国相当艰难,必须倾举国之力才有成功的可能。
满怀自信的嬴政当即嘲笑道:“王将军年纪大了,怎么变得如此胆怯。”而军界新星李信保证,只需二十万便可获得胜利。于是,军事眼光并不高明的嬴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这位年轻人。王翦则被免职出京,退休到故乡频阳,回家晒太阳。
同时贬斥到地方的是秦始皇的表叔,右丞相昌平君,他又是楚考烈王的儿子,现任楚王负刍的兄弟。嬴政派他去前线,想用他的楚人身份来减缓楚国的反秦情绪。结果这位捧着秦国铁饭碗的公子哥,爱国主义情绪爆发,半路反水,跟自己的侄子杠上了。
公元前225年,勇于冒险的赢政把拳头伸开,不惜两线作战,派李信、蒙恬(一说是蒙恬的父亲蒙武)率二十万大军攻楚,同时又派名将王翦之子王贲攻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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