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不是过客(秦人从部落到帝国的奋斗史)》
第26节作者:
老铁手 夷吾残酷清洗国内反对派的消息传到秦国后,秦穆公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自己先前对夷吾的定位是完全错误的。夷吾不是一个无德无能的软蛋,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但狡猾凶残,而且有很厉害的帮手,绝对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对手。
斗争才刚刚开始,一切要从长计议。
里克、丕郑父及其党羽虽被一窝端,但丕郑父的儿子丕豹却侥幸存活下了。小伙子背负着国仇家恨,一口气跨过黄河,来到秦国。
见了秦穆公,丕豹悲痛地说道:“夷吾外欺友邦,内压群臣,导致离心离德。如果此时秦国能向晋国发动进攻,晋国的老百姓一定会团结起来赶跑夷吾。”
秦穆公寻思片刻,悠悠说道:“如果夷吾没有党羽,怎么能杀掉那么多的反对派。现在的情况是,晋国的老百姓对夷吾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敢反抗?这个事情啊,容我在研究研究。”领导说研究研究,基本上等于说不行,丕豹没有办法,只好憋着怒火在秦国呆着。
秦穆公等人的诈术虽然还没有达到晋国君臣的水平,但却有成大事者必备的一种素质——冷静。常人在挨了一巴掌之后通常会不假思索地回敬对方一巴掌,而很少去考虑能不能打过对方,如果碰巧对方是个厉害角色,结果将是回敬越多,吃亏越大,直至完全丧失回敬能力,所以民间就有说法“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能否实施回敬,需先估量对手,这是千百年来成功进行回敬的不二法门,最极端的做法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忍是心头一把刀,秦穆公的过人之处在于能在不该发怒的时候保持平静,能在不该开战的关头挤出一丝笑意,能在恨得牙痒痒的时刻谈笑风生,这是一种可怕的心理素质。古成大事者,大多是冷静的算计者。
秦穆公看得更长远,夷吾虽然做了那么多伤害秦国的事情,但穆公觉得秦国不但不能与晋国翻脸,还要保持面子上的和谐。因为在两国先前的交往中,秦国虽然受到了情感上的伤害,但却在道义上占尽了优势,国际上的舆论和老百姓的看法都是有利于秦国的。秦国若乘怒与晋国开战,道义上的优势会荡然无存,大家会说,秦国也不过是装装相罢了,实际上也是逞勇贪财。况且,此时秦国对晋国并无优势,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输输赢,要知道秦国的兵力是一军,而晋国却是二军。
道义牌要天天打,月月打,年年打,直至将对手打垮。秦国在斗争中一天天成长。
公元前649年,周王室再次面临危机。前期在继承权斗争中输给太子郑(周襄王)的王子带,不甘心失败,又引来夏,扬、拒、泉、皋、伊、洛等一大群戎族进攻国都洛邑。周国兵少,抵挡不住,王城被攻破,东门被战火烧毁。秦国和晋国听到消息后,起大军赶往洛邑勤王,由于时间抓得紧,戎族造成的伤害有限。晋军和秦军联手作战,赶跑了戎族,保护下了周王室。事后,晋国和秦国都受到了周襄王的嘉奖,两个国家表现的像兄弟一样,让人看不出他们是在闹别扭。
公元前647年,一场自然灾害的不期降临对两国的关系形成了考验。这一年,晋国遭遇了旱灾,粮食大幅减产,刚到冬天,粮食就接不上了,上至公室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饱受饥饿的煎熬。
夷吾不愧为厚黑学派的优秀代表,心够黑,脸皮也够厚,竟然向秦国借起了粮食。不知道是认为秦国善良,还是认为秦国很傻。
秦穆公接到晋国的官方请求后,也有点发蒙,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公孙支和百里奚两个厚道兄弟都同意借粮。公孙支的观点是“如果晋国能报答咱们,君上不正好得偿所愿?如果晋国借后不还,夷吾必然会失去民心。我们趁机攻打,晋国必然会遭致失败。”
百里奚的观点是“天在流行,下一次不一定到谁家,救灾济民,支援邻国,是人间正道。为了秦国的国际形象,我们应该借粮才对。”
小伙子丕豹听着血气往上涌,极力劝说秦穆公趁此良机,发大军教训晋国。秦穆公看了看小伙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得罪秦国的是晋君夷吾,老百姓又有什么过错呢?”
于是秦国起倾国之粮支援晋国。要说秦国,自从跟随着周人弃牧从农之后,经过几代人的积累,粮仓里还真有些粮食。眼下正是大派用场的时候,考虑到道义宣传需要,秦国给的格外多,也格外卖力。粮食连绵不绝地从秦国的都城雍流向晋国的都城绛城,从粮仓搬到车上,再从车上搬到船上,又从船上搬到车上,漕陆转运,忙忙碌碌。
这次粮食大输送由于声势浩大,历时长,受益人群广,像从事战争一样,因此被称作“泛舟之役”。粮食所经晋国之处,饥饿为之缓解,老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无不感念秦国的恩德,国际社会对秦国的善举也是好评如潮。
此次援外事件,秦国付出的是粮食,收获的是晋国的民心和国际上的好评。好则好矣,但秦国的粮仓也为之一空,秦穆公似乎没有想过如果来年秦国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但秦人几乎不必为此担心,因为他们所在的关中平原一向是温湿多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转眼第二年,旱灾降临在秦国的头上,关中平原顿失秀色,田野上失去了生机,老百姓面有菜色。秦穆公执政以来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当时就有点蒙,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去年借过晋国不少粮食。礼尚往来,跟晋国再借回来吧。于是秦穆公向晋国发出求救信号。
晋国的君臣就借与不借展开了讨论,以庆郑为首的大臣主张按良心办事,别人怎么对咱的,咱就怎么对别人,不然对自己没有好处。大臣虢射主张追求利益最大化,还创了一个成语,“皮之不存,毛将安傅?”那意思是,秦晋两国积怨颇深,往事不堪回首,裂痕无法弥补,借粮与秦国也于事无补,不如省点是点,不借为秒。
夷吾从来都是个精细虫,能讨便宜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坚定地站在了虢射一边,拒绝了秦国的请求。庆郑被气得背后直骂:“你们会后悔的!”
夷吾会后悔吗?那得看是不是有人能实施惩罚。
日期:2010-06-28 23:33:27
26、韩原之战
提要:晋惠公激怒秦穆公——丕豹赢得机会——庆郑与晋惠公的不睦——春秋战车人员配置——晋惠公在同车人员和战马上的选择错误——双方对战前的对话——交战实播报况——战局不可思议地被扭转——三百勇士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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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惠公夷吾的一系列自以为聪明的做法给自己贴上了不义的标签,也点燃了秦穆公嬴任好的怒火。秦穆公完全有理由愤怒,无论如何他也是夷吾的恩人。如果没有秦国的力挺,夷吾只不过是个四处逃命的无势公子,如果没有秦国的粮食,晋国人只能在饥饿和寒冷中过一个苦不堪言的冬天。
从私的一面讲,秦穆公还是晋惠公的姐夫,虽然只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秦穆公之所以对晋惠公处处关照,与夫人穆姬的暗中影响不无关系。穆姬的性格与他的亲兄弟申生非常相像,也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然而晋惠公却一点不把他的姐姐放在眼里。
当年秦穆公准备扶立夷吾的时候,穆姬像天下所有善良的大姐姐一样嘱托夷吾,回去后要好生照顾太子申生留下的夫人贾君,还要让逃往在外的重耳回国安居。夷吾重重地点点头,眼睛中似乎还有闪光。但回国坐稳君位后,夷吾的做法却让人费解,他一手将申生厚葬,另一手却将贾君搂在怀里,似乎这就是他对好生照顾贾君的理解,至于让重耳回国一事,夷吾想都没想过,他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穆姬很失望,秦穆公很生气。公仇加上私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教训晋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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