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不是过客(秦人从部落到帝国的奋斗史)》
第27节

作者: 老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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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人勒紧裤腰带苦忍一年之后,迎来了一个大丰年,秦穆公的怒气也该爆发了,丕豹被任命为秦军前敌总指挥。这个背负着国仇家很的小伙子在秦国度过了两年不得志的生活,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刻。丕豹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很早就决定了,他将为复仇而生,他将为攻晋而生。秦穆公之所以将他留下,正是考虑到日后攻晋时的需要,之所以又长期不用,是由于时机还不成熟。丕豹能顶住内心的愤怒留在秦穆公身边,不怨天尤人,不瞎折腾,说明他的情商也足够高。这个故事告诉在职场上的朋友们,既然领导的城府很深,有时需多一份耐心和执着才能赢得机会。

  丕豹心中久旱逢甘雨,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在他的指挥下,秦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跨过黄河,向晋国的腹地推进,边防晋军抵抗不住秦军的攻势,三战皆北。
  绛城的晋惠公闻讯准备起倾国之兵迎击秦军。大军筹备之际,晋国的高层却屡屡爆出不和谐的音符。庆郑对晋惠公上次不听他的主张耿耿于怀,当晋惠公向他询问该如何应敌时,庆郑竟然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你干了那么多得罪秦国的事情,人家打来还不很正常吗?现在都这样了,我无能为力,有问题问你的虢射吧!”
  这只是晋惠公被庆郑郁闷的开始,更郁闷的还在后头呢。
  按照大军出征前的惯例,国君要认真地挑选同车的战斗小组成员。春秋时,车战是主流的作战形式。车战的最小单位是乘与卒,乘是由马、车、人构成的复杂作战体系,集马的速度,车的承载和人的掌控于一体,卒是围绕在战车周围协同作战的步兵。
  战车之上一般有三名作战人员,按左中右排列。左边是一名弓箭手,战车主要火力之所在,也是一车之长,称甲首。甲首全身披甲,作战时保持站姿,以弓箭攻击敌人,并根据攻击的需要指挥战车的行动。右边是一名长兵器攻击手,称车右,手中擒着一杆一仗六尺长的武器,通常是矛或者戟,作战时也是站立状态,主要任务是在两车交错时进行短兵相接。中间是驾驶员,称驰手,主要负责驾车,作战时呈跪姿,没有攻击性。以上就是一辆最典型的战车配置。

  春秋时期的战争非常原生态,君主经常会深入到一线参加战斗,像普通的战斗人员一样要么挥戟,要么射箭。作战技能是每一个贵族成长过程中的必修课。春秋时代文武行之间的分工不明显,大臣大多都既精通政务,又能上阵搏杀。比如,管仲射术就很高明,曾经一箭射中齐桓公腰间的配饰,鲁庄公的射术则更了得,曾经用秘密武器“金仆姑” 放倒宋国的勇将南宫长万。

  如果君主参加战斗,车上人员位置会做一些调整。君主身份尊贵,当时是要司执车长了,但又不能在一边站着,于是和驰手交换了位置。这样驰手就得一身二职,既是司机,又是挡箭牌。
  同舟共济,一样地,同车则共奔。不管君主在平地上与车右与驰手差多少级别,大家上车之后,级别是一样的——如果车子抛锚或作战失利,大家的结果都好不了。因此,每一次作战,君主对同车的车右和驰手人选都格外重视,同时对马匹的挑选也格外用心,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晋惠公采用了当时最郑重的决策方式——占卜。占卜结果和晋惠公开了个玩笑,庆郑竟然是最佳车右人选。晋惠公也不给天意的面子,就是不用庆郑,另选了一个叫家仆徒的大臣做车右,大臣步扬做了驰手。
  在选战马的时候,晋惠公别出心裁地非要使用从郑国弄来的四匹小马,大概是郑国的马听多了靡靡之音后长相活泼可爱的缘故吧。庆郑又跳出来给晋惠公提意见:本土作战应该用本国的马才好,因为只有本国的马才熟悉山川形势,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也好有个应对,其他地方的马平时看起来挺好,遇到意外就难以控制,还是不用的好。

  晋惠公对庆郑已经反感到了极点,厌恶地看了一眼后,不做理会。事实证明这是致命的一眼,庆郑为此很受伤,后来正是庆郑在战场上的不作为,给晋惠公带来了天大的屈辱,也让庆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晋惠公的贴身护驾是大将韩简,韩简武艺高强,杀法骁勇,是一流的将才,不足之处是武艺太高强,杀法太骁勇,以至于有时候会恋战。
  晋惠公做好一切准备后,率军迎战秦军,两军在韩原(今山西省河津市)地区遭遇。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天正高,气正爽,正是有仇报仇,有有恨解恨的最佳时候。秦、晋两个新兴的大国,在黄河边上将要上演强强对话,黄天厚土将见证历史的进行。
  战斗开始之前,晋惠公派韩简对秦军进行侦察,韩简回来后的回答是:“敌军数量上是我们的一半,士气却是我们的二倍。”晋献公心中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人多势弱的反常情况,韩简重复了庆郑的话:“秦国三次帮助晋国,晋国却三次恩将仇报,现在秦国讨说法来了,咱们不求和反倒要迎战,结果必然是我军士气低落,而秦军士气旺盛。”

  晋惠公也怒了,喝道:“如果今天我们不打这一仗,鸟悄地退回去,必将成为别人的笑柄。羞辱一个人是危险的,何况羞辱一个国家。晋国本土作战,无路可退,唯有一战!”
  晋惠公坚定了战斗的决心,派韩简向秦军叫阵。叫阵其实就是街头打架前叫号的升级版。比如,街头打架前,挑战一方会说:XXX,你真不是个东西,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今天你大爷我非得教训你一顿。XXX!”挑战一方也会回答道:“XXX,你算个鸟,老子怕你不成,有种放马过来。XXX”,然后双方一顿XXX。军前叫阵与街头对垒不同之处是少一些粗口,多一些损人的文雅词,目的都是壮己方声势,打击对方气焰。(XXX为各地粗口。)

  韩简对秦穆公的喊话是这样的:“我们君上说了,’寡人不算太笨,身边多少有一些帮手,你若不回,将无处可逃。”晋惠公的话柔中带刚,秦穆公当然也要配合一把,公孙支代表秦穆公的回答是这样的,“你还没回国时,我很为你担心,你没有坐稳君位时,我还是很担心啊。现在你地位稳固了,我们哪好不接受你的挑战呢。”
  饶是公孙支的话说得柔中带刚,无限婉转,韩简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说道:“我要能做得俘虏,就谢天谢地了。”
  双方在斗完嘴皮之后就展开了对决。晋惠公也是猛男,率领几辆精锐战车,开足马力向秦穆公的战车奔去。这是一记既简单又凶狠的杀招,发扬了我国擒贼擒王的优秀军事传统。秦穆公也不示弱,驱车上前迎住,双方展开厮杀。
  秦穆公身边的战车少,晋惠公带去的战车多,战不多时,秦穆公就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势,韩简、庆郑等驱车将秦穆公的战车团团围住,长戟与长戟撞在一处,战车与战车不停地交错。交战中,秦穆公一个不留神,身上中了一戟,好在皮甲厚,才不至于血溅沙场。秦穆公及其战斗小组左支右挡,疲于应付,形势岌岌可危。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晋惠公的战车却突然陷入泥潭,四匹可爱的郑国小马惊慌失措,方寸大乱,混不顾驰手的驱使。庆郑在战前的预言应验了。晋惠公惊慌中连忙呼救,韩简只顾围攻秦穆公根本听不到召唤,于是晋惠公又呼庆郑。

  要说庆郑还真够意思,闻讯后,调转车头来救晋惠公,脸上还带着温暖的微笑,照得晋惠公心里那个暖和。晋惠公心道,庆郑虽然平时说话不配合,关键时候却能派上用场。
  庆郑来到晋惠公车旁,却不下车,只说了几句非常感人的话:“你固执己见,不听人言,不信卜卦,自取欺辱,何必再逃!”说完后,庆郑来一个华丽且优雅的转身,翩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晋惠公傻楞在泥潭里。
  晋惠公还想从泥潭里挣扎出去,战场上却风云突变。300多步兵突然出现在战场的远处,他们的服装和武器显示他们是非正规部队。这帮人呜呜喳喳向秦穆公和晋献公交战的区域奔来。双方都不知道这三百人将站在哪方。
  但这三百勇士很快就用并不规范的作战动作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围攻秦穆公的晋国战车被他们打退,陷入泥潭的晋惠公被他们活捉。晋军群龙无首,指挥顿时失灵,很快就陷入混乱,最有演化为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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