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歌(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的升沉与大清国的荣辱)》
第18节

作者: c后太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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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做好了出师不利的必死准备,他再一次立下了遗嘱,他叮嘱家人把他的遗体归葬湖南故里,他再次告诫家人,要不忌不求为重,即不嫉妒不贪婪;要保持克勤克俭的家风,以孝、友为家庭之祥瑞。曾国藩必然要再一次成为矛盾的焦点,他已无所顾忌了。
  洋教在中国由接受到排斥的过程,实为中西国力此消彼长的变化,也是东方儒家文化与西方神权文化根本冲突的反映。这是曾国藩处理天津教案的历史背景。曾国藩在处理天津教案的过程中基本的外交思想是什么呢?是避战求和,委曲求全。
  日期:2011-03-06 12:56:03
  曾国藩一到天津,就着手查证教堂迷拐儿童、挖眼剖心是否属实。王三承认给武兰珍迷药,迷拐幼童,但是他后来又翻了供;王三与武兰珍的籍贯不相符;没有找到教堂主使的确凿证据;曾国藩在仁慈堂搜出的一百五十多名儿童,他们列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被拐。曾国藩只好据此推断,迷拐幼童,挖眼剖心实属流言蜚语。对于迷拐幼童这一项,曾国藩的判断显然不合理,曾国藩自己也承认,迷拐人口实难保其必无。

  法国公使罗舒雅到达天津后向清政府提出了四条解决方案:一是赔款修复教堂;二是厚葬丰大业,厚恤死难教民;三是严办不力官员;四是严惩闹事民凶。
  对闹事民众的处理,曾国藩采用变通之法,所谓变通之法即有证无供,同样定罪。曾国藩前后捕获八十名闹事民众,最终确定正法二十名,流放充军二十五名。后来与俄国公使达成谅解,取消了四人的死刑,实际处斩一十六名。正是由于变通之法,许多案情存在疑点,重判、错判、冤狱无可避免。曾国藩也心知肚明,他对死刑犯的家人每户给银五百两,以示抚恤。

  对不力官员的处理更让曾国藩负疚实深。法国公使罗舒雅强烈要求将天津知府张光藻、天津知县刘杰、直隶提督陈国瑞三人处死抵命,并扬言,若不从,法国舰队将荡平京津。上述三人代表民意,而且在事件中表现得有理有节,处死他们势必国理难容。正值此时,普法战争爆发,法国全盘处于劣势,加之国内舆论的支持,曾国藩的态度也骤然强硬起来,他给他的儿子曾纪泽写信说,如果列强再要挟,他将守死持之,断不再软一步。朝廷最后将张光藻、刘杰流放到黑龙江,陈国瑞被无罪释放。曾国藩先后筹银一万三千两抚恤张、刘,张、刘在发配到黑龙江之前,主动去拜见曾国藩,三人推心置腹,感慨万千。后来在曾国藩的授意下,李鸿章试图说服朝廷释放张光藻,苦于没有成功。

  天津教案的处理结果让天下舆论大为不满。曾国藩受尽天下人的攻讦。在朝廷中以倭仁、李鸿藻为代表的清流们大骂曾国藩软弱无能,有人甚至直呼曾国藩为卖国贼。湖南士子们以曾国藩为同乡深以为耻,他们贴出大字报公开批判曾国藩。解放后,马克思主义史学家们更是给曾国藩扣上了一顶“汉奸卖国贼”的大帽子。
  曾几何时,人们只道曾国藩是卖国贼,谁敢设身处地站在曾国藩的历史处境,难道他愿意让他以命呵护的大清国被列强欺凌吗?难道他愿意出卖国家利益为千夫所指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都是事后诸葛亮。
  日期:2011-03-06 13:53:06
  曾国藩在对外交涉中也并非一味退让。他曾密令驻扎在山东长秋的淮军刘铭传部迅速驻防直隶沧州,又让李鸿章抽部回防直隶。朝廷也密令沿海各督抚积极备战。
  作为中国人,谁不想争当民族英雄。为争当民族英雄,坏大局,导致更严重的主权损害,这样的民族英雄也只是逞匹夫之勇涂有其光环而已。曾国藩遭遇了历史的尴尬,外国人不讲理,中国人不明势。
  朝廷中的清流派号召天下民众反抗列强,将列强一举赶出中国。他们的雄心壮志让当时的中国人和现代的中国人大快人心。但是如果把他们的建议放在实处,能够起到实效吗?所以讲爱国也要讲理性爱国。
  弱国无外交是一切结局的根源。当时的清政府,先后遭遇两次鸦片战争,在国内先后镇压太平军、捻军、回民反叛,已是国尽民穷。唯一可以令国人振奋的是李鸿章的北洋海军,不过与列强的炮舰相比,北洋海军也相形见绌。如果与列强开战,列强恐怕无需联合,《辛丑条约》可能要提前三十年签订。在这种大背景下,两全相害取其轻,曾国藩无奈推出,兵不可衅自我开的妥协退让、委曲求全的外交政策。朝廷又把责任推给曾国藩:和局固宜保全,民心尤不可失。鱼和熊掌,岂可兼得。

  日期:2011-03-06 16:14:17
  曾国藩的外交思想来源于中国儒家和为贵的传统智慧。他沿用汉唐时期礼遇外邦的手法去面对工业化的欧美列强。显然,他没有完全看清世界的大势,因此他古老的手法也就失去了表现力。
  在彼强我弱的世界大势下,曾国藩反对朝廷清流们杀之而后快的书生之见,在津门论道中他也明确表示不支援李鸿章在外交上的痞子手段。他认为只有以和为贵,暂保大局,暗自徐图自强。
  日期:2011-03-07 11:34:22
  当曾国藩上海之行听到大机器的轰鸣之时,当曾国藩率领他的子女们在他的两江总督府内参观那硕大无比的地球仪之时,也许他对世界的印象才初见端倪,不过在这个时候,他的生命之灯即将熄灭。
  曾国藩处理天津教案是失败的,他因此背上了千古骂名。如果历史家们放宽历史界限的话,曾国藩的笨拙之举在客观上实为将八国联军集体侵华延迟了三十年。曾国藩的失败和清末的积贫积弱纠缠在一起。清末的积贫积弱又与大清国最富盛名的乾隆皇帝联系在一起,正是乾隆皇帝的闭关锁国的政策断送了这个帝国的辉煌前程,也断送了人们对中国历史重现汉唐盛世的期待。

  日期:2011-03-07 12:50:47
  六、金陵归天,无字碑上镌千言
  同治九年﹙1870年﹚十月十九日,曾国藩带着悲伤的心情回任两江,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程。自回任两江至逝世,共计一年零三个月。在此期间,他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审理刺马案;二是促成了第一批留学生出洋;三是阅兵。
  他的前任两江总督马新贻在校阅军队时被张文祥刺死。朝廷一品大员被刺,其轰动效应不亚于天津教案。而案情又扑朔迷离,尽早破案交待天下是曾国藩的责任。张文祥系河南汝阳农民,早年参加过太平军,后来又与海盗密切联系,与马新贻并无直接仇恨,朝廷怀疑他受人指使。此案还牵涉到在籍丁忧的原江苏巡抚丁日昌。马案前后审讯六个月,毫无结果。张文祥至死否认受人指使。朝廷无奈以谋反罪将张文祥凌迟处死,摘其心祭马新贻的灵柩。马案划上了糊涂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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