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歌(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的升沉与大清国的荣辱)》
第35节

作者: c后太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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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这一敏感的话题,他并非在孤军作战。他本人掌握着天下炙手可热的实权,除左宗棠是内地封疆外,参与讨论的督抚乃清一色的东南大员,东南的严峻形势也并非李鸿章危言耸听。所以李鸿章“暂弃塞防,专营海防”的国防观具有代表性,出于各种现实利益的考量,应者云集。慈禧的新助手,光绪皇帝的亲身父亲醇亲王奕環,一面承认防御沙俄乃不刊之论,一面又说李鸿章请罢西征为最上之策,他的秋千观虽然摇摆不定,但是还是倾向于李鸿章。刑部尚书崇实认为西征纵能暂时收复,万里荒原,何益于事?为了阻止左宗棠的西征军,英国驻华公使威绥马向清政府施加压力,建议朝廷把伊犁干脆让给俄国,天山南路让给阿古柏,以缓和英俄在新疆的矛盾。在以夷制夷的思想支配下,李鸿章是同意的。李鸿章在给他的支持者鲍源深的信中,指责塞防者,各省财力分耗过多,西陲恢复无期,已成无底之壑。

  光绪元年﹙1875年﹚三月初七日,针对李鸿章“暂弃塞防,专营海防”的国防观,左宗棠上《复陈海防塞防,及关外剿抚粮运情形折》和《遵旨密陈片》,对李鸿章的观点大加批驳。
  他首先肯定了乾隆皇帝平定新疆的伟大功绩,他说,圣意闳深,拓地二万里。接着他分析了新疆在中国整个国防体系中的战略位置,他说,重新疆者,所以得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连,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若新疆不保,则蒙古不安,甘肃、陕西、山西、京师将防不胜防。他明确提出海防与塞防并重的国防观:窃维时事之宜筹,谟谋之宜定者,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并重。针对海防急于塞防的观点,他说,论者议出关之饷匀作海防,若海防之急倍于今日塞防之急,西征军之饷裕于今日之海防,犹可言也。而事实情况恰恰相反,台事已告一段落,东南海防已无燃眉之急,而西北形势日趋恶化,海防本有专拨之饷,缺饷无多,塞防经费不足,欠饷八百万两,一年只发一月满饷,即是停兵撤饷,对海防也是杯水车薪。要定新疆,必定乌鲁木齐,就不可撤兵,即是收复了乌鲁木齐,划地而守,以征兵作戎兵,地可缩而兵不能减,兵增而饷不能缺,又何以停兵撤饷?若停兵撤饷,无异自撤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不独陇右堪忧,即北路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处恐亦未能安然。所以他得出结论,停兵撤饷,于海防未必有益,于边塞则大有所妨,利害攸分,应当深思熟虑。针对李鸿章的“出兵必败论”,左宗棠以为克复乌鲁木齐是收复新疆的关键,占居乌鲁木齐的是叛国逆匪白彦虎部,该部可战之兵不过千人,不难一鼓歼灭,俄国若出兵助白彦虎,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争此必不可得之地,是为下下策。阿古柏盘踞南疆,官军可在克复乌鲁木齐后,相机进兵,辅之剿抚兼顾,西征将胜算有数。

  左氏的“塞防与海防并重”的国防观,得到地方督抚大员丁宝桢、文彬、吴元炳、王文韶的声援。湖南巡抚王文韶主战全力西征,我师退一步,俄人进一步,我师退一日,则俄人进一日,事机之急,莫此为甚﹗在中央得到洋务大吏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文祥的支持,文祥力主进剿,以乌鲁木齐为重镇,南钤回部,北抚蒙古,以备御英、俄,实为边疆久远之计。

  日期:2011-03-22 13:55:45
  没想到一向比较糊涂的朝廷在这场大争论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明确支持左宗棠“海防与塞防并重”的观点。光绪元年﹙1875年﹚三月二十八日,朝廷六百里加急发布上谕,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授予他平定新疆的处理全权。同时,为了配合他的平疆大任,将原关外统帅景廉和左的副手袁保恒调回京任职,任命金顺为乌鲁木齐都统,帮办西征军务,同时,任命陕西巡抚谭钟麟督办西征饷事。新的西征统帅部成立了,左宗棠以钦差大臣、陕甘总督的身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西征军统帅。

  在这场大辩论中,李鸿章片面的海防观念是错误的,左宗棠海防塞防并重的国防观具有无可比拟的实用性和前瞻性。然而是不是要上纲上线地认为,左李之争是爱国和卖国的分歧。当然不是,他们只是策略上的对与错罢了。李鸿章出于国家实力的考量,但是对国力估计不足。如果把历史的距离放大到当代的中国,李鸿章也会毫不犹豫地推行海防与塞防并重的国防体系。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在这场大争论中,左宗棠是不折不扣的爱国者,而李鸿章也不能算是一个卖国贼。历史证明,东部海防计划是失败的,其中的关键就是李鸿章付出心血的北洋海军由于缺银子到临战时已是二代产品,如果把左宗棠平疆的几千万两白银匀给李鸿章的北洋舰队,是否能扭转东部海防败局?历史虽然不能假设,但是可以扩展人们的历史思维空间,让人们以辩证的心态去读懂历史中的事件和人物。

  日期:2011-03-22 16:45:37
  身负平疆重任的左宗棠把这次西征称为:引边荒艰巨为己任。署理两江总督刘坤一称左宗棠为:任天下之重任,处天下之至难。此时此刻我们俨然看见一位白须飘拂的老帅率领着千军万马雄踞玉门关头,俯瞰着天山南北,振臂高呼:还我河山﹗还我河山﹗
  在西征之前,左宗棠虽然许下了“收拾金瓯残缺,马革桐棺,老死西域”的豪言壮语,但是他的西征真是天下之至难。首先左宗棠已是六十四岁的老人,多年的马背生涯,身子骨已经松脆了,突然面临大漠边荒,身体本是一道难关。朝廷长期的内外作战,国库早已告罄,李鸿章办东部海军时时处处又与左宗棠争饷,西征军的军饷又是一道关山。新疆边塞,横亘着浩瀚的戈壁滩和大沙漠以及险峻的天山,新疆的后路甘肃,多年战乱,沿途十室九空,白骨露野,西征战线绵远数千里,左宗棠说,西域用兵筹饷难于筹兵,筹粮难于筹饷,筹转运又难于筹粮。粮饷的运输成为了第三道关山。这座座关山犹如巍巍昆仑横亘在西征大军成败之间。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左宗棠胸怀“朔雪寒风,何容措意”的不屈意志踏上了征服八千里关山的征程。

  日期:2011-03-23 08:43:23
  左宗棠出关之前主要做了两个方面的准备:后勤保障和军队配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有粮,必有饷。左宗棠以节约之力收筹饷之功,出关前,他大力整编西征军,裁汰老弱官兵二万余名,对其补发全额军饷和发放遣散路费,费银八九十万两。由于粮食转运路途遥远,其转运费与粮价相差无几。西征军粮食采购主要分为南北两大路线。南路从陕甘就地采购,粮运路线为经凉州至肃州出玉门关再到安西,把粮食从安西再转运到乌鲁木齐的前沿阵地哈密、巴里坤、古城存储。粮运全程为二千五六百里,特别是安西至哈密断,沙漠连绵,人烟稀少,水源匮乏,粮运价格极高。左宗棠从凉州到甘肃至肃州曾采粮一千多万斤,粮价、运费共计二百四十万两,粮价每百斤耗银五两五钱,不算粮价,仅运粮费就耗银一百数十万两。陕甘本地无法供应充足的军粮,左宗棠又从宁夏、包头、归化﹙呼和浩特﹚开辟了粮运北线,经蒙古、北疆、至巴里坤和古城,行程四五千里,粮运费之高更是难于料想。西征军第三项大开支就是办赈济,为了不至于竭泽而渔,同时巩固西征军的后方,左宗棠对甘肃的流民发放大量的种子和种羊,并开设粥厂。此外西征军的马匹、军火采购,将士的饷银等于是耗银子的机器。这里里外外算下来,西征军总计一百四五十营,官兵七八万人,一年需银八百余万两。

  日期:2011-03-23 10:5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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