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流风——还原湮灭在历史中的邯郸影像》
第3节

作者: 酒量犹豪人渐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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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赵武灵王创造的全盛时代之后,邯郸在这个时期再度得以复兴。此时,邯郸民丰物阜,冠盖如云,有“富冠海内,天下名都”之称。与长安、洛阳、临淄、成都并称全国五大都会。
  到了西汉末年,由于社会矛盾激化,导致了公元23年的绿林农民大起义,出现了更始政权。同年9月,刘秀被任命为破虏大将军,北渡黄河,进兵华北平原,在邯郸爆发了刘秀与王朗之战。西汉以来的天下名都邯郸,经此役彻底倾圮、衰退。
  东汉建国之后,刘秀再次恢复赵国,任赵王者又出现了一大批,先后有赵孝王刘良、节王刘旰、顷王刘商、靖王刘宏、惠王刘乾、怀王刘豫、献王刘赦,刘珪被历封赵王。东汉末年,国祚颠簸,群雄并起,军阀势力彼此割据,交相混战,作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邯郸在战火兵燹中渐渐萎缩,已形同小邑。
  邺城(今临漳西南)代之而起。
  公元前213年,曹操从邺城赶走袁绍残余势力,汉献帝册封曹操为魏公,于邺城(今临漳西南)建都。此时,国度名义上在许(今河南许昌),但全国政治权力中心其实在邺城。铜雀、金凤、冰井三台即建于此时,而围绕曹氏父子的邺下的文人集团从此开启了中华文化史上重要的“魏晋文学”。

  左思的《魏都赋》记载了邺城其盛:
  “黝黝桑柘,油油麻纻。均田画畴,蕃庐错列。姜芋充茂,桃李荫翳家安其所,而服美自悦。邑屋相望,而隔逾奕世。”
  邺城,从此代邯郸而勃兴,迅速崛起。先后为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立为国都,前后历时364年。
  隋代,因大运河凿通,水路的畅通再次改变中国城市的命运,邯郸作为太行山东麓南北大道的地位大大削弱,变得更加萧索凋零。隋唐时期,邯郸先后归属或复辖为洺州、磁州、武安郡和紫州,衰落为蕞尔小县。
  而曾盛极一时的邺城,也被战火焚烧为焦土废墟。
  唐朝末年北方游牧族又相继入侵,邯郸一带战争频仍,人民流离失所。944年,辽统治者耶律德光大举南侵,沿太行山东麓大道直掠洺州(今永年),邯郸再次遭受践踏,乃至“千里之间,焚剽殆尽,井邑荒残。”
  “万国尽征戍, 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 流血川原丹。何乡为乐土? 安敢尚盘桓。  弃绝蓬室居, 塌然摧肺肝。”杜甫著名的《三别》,即是对平定安史叛乱战争中的唐军于邺城兵败后,朝廷在这一带到处征丁,造成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现状的写实。读来令人辛酸。

  邺城衰亡了,大名又代之悄然兴起。
  五代之中,这个早先不起眼的小城渐渐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公元923年,李存勖在大名登基,为后唐庄宗。
  宋朝建立之后,宋太宗将天下分为十五路,大名为河北路治所。公元1042年,宋仁宗定大名为陪都,称为北京。
  而此时的邯郸城,“南不过斜街口,北不过观音阁,远不及二里,东西仅有半里许。”邯郸的衰败,引起人口大量外流。据史书记载,在汉魏以后的千余年间,邯郸城的人口,最多时不过三万人,最少时只有数千人之寡。
  金朝时,大名又成为金藩国大齐的都城,1130年刘豫在此称帝。
  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全国置十三省,邯郸属北直隶省广平府。清延明制,明清时期的邯郸一带政治、经济中心移居广府城。
  从赵国远道而来的邯郸,带着属于它的曾经盛世风华,金辔玉鞍、高头大马地走来,最终卸却盛装,粗衣蓬发、面目含浑地消失在了视线迷朦之中。
  和今天的骄傲无关,和今天的沮丧也无关。

  记忆,一如过眼烟云。
  四
  而回望的视线,却没有收拢。
  因为,远方依然在远方。而且,因着漫长的时光,它正在漫漶,正在锈蚀,正在斑驳。
  所以,我想沿着历史的依稀纹路,小心翼翼地走回那时,做一个时光重历者,做一个文化拾荒人。

  不管那里是朱阙玉栏、笙歌缭绕,还是古井枯木、月泻无声,它们都曾作为历史的真实存在,清晰地呈现在远方向今天走来的路上。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慨吟,那些悲嗟……都需要一一找回。
  那就怀着虔敬,将视线再次投向远方,在那里触摸已然凝冻了的鲜活,在那里擦拭业已浮尘的鲜亮。
  日期:2011-01-20 19:19:36
  从一场天涯亡命开始
  飘泊,其反向的哲学解释就是回归。

  你走的再远,加长的只是回忆的脚程,而不会漫漶回归的路标。不管走到哪里,回忆都会寻着来时的路准确找回去,哪怕榛芒丛生,哪管崎岖坎坷。就像混迹在教堂地下室一堆森森骷髅中20多年的席勒头骨,能被歌德一下捧起,对视,然后点头说:回家吧,我伟大的朋友。
  这样想着,我对这些亡命天涯的人便一点也不用担心,任他们东奔西跑,随他们荜路蓝缕,因为,始终有一个浪漫的回归在等待。
  这支溃逃队伍的领队是晋公子重耳,创一代霸业的晋文公。但,请注意,不要忽略了其中的一名重要成员,就是赵衰——赵氏大业勃兴的重要肇始人。
  没有赵衰颠沛流离路上的厥功至伟,就没有后来的赵氏一族飞黄腾达,而没有这次起于凄惶,终于开怀的大逃亡,也就没有赵衰的脱颖而出,更不可能有以后的赵国。
  从这个逻辑链条看,这次亡命天涯对赵国都有着里程碑式的重大历史意义。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一
  让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一个人的逃亡史,竟然能构成一个国家的兴衰史。当然,此时我还只是指晋,其实,韩赵魏的兴起,也全与之息息相关。
  月黑逾墙,狼狈万状中灰溜溜走,冠盖如仪,威风八面中雄纠纠返,这样的公子,在春秋战国中不可胜数。但他的去与回,却自成一体,有着更多异于他人的跌宕与精彩。困顿中的旖旎,凯旋里的凶险,感恩时的许诺,功成后的遗忘,都咳唾成珠,散为佳话,缀点在那个古典的时空。
  在他之前,晋的纷争和扰嚷是为他作铺垫,在他之后,晋的式微与瓦解为他作衬托,晋国的大乱与大治、萎靡与勃兴,乃至我一直甚为关注的赵国的缘起,都全然围绕着他。假如他逃窜的路上,安于一隅,迷途忘返,或羁旅天涯,命丧他乡,漫长的战国史一定完全不是今天我们读到的模样。
  历史,就是这样。在一万种的可能里挑拣了其一,在一百万种的不可能里选择了一样,最终使这个偶然,唐唐乎成为亘古的惟一选择。
  天命靡常。

  所谓的靡常,也不过是人难窥天机堂奥,是自我意识中的唐突罢了。
  然而,亡命总带有一种生命面临胁迫的惊慌与狼狈,全然不同于回归时的平静和欣然。卷土重来,衣锦还乡,衣摆间都甩动着一种自负和自矜,嘴角会不自觉地上翘,眉毛可能还要上扬。仓皇辞庙,望风而逃,就远没有这等潇洒了,只有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哪儿黑往哪儿跑。
  重耳的亡命之路,是从公元前655年开始的,这一年他43岁。
  原因仍落俗窠,似乎还是红颜祸国,晋献公娶了骊姬。
  问题还是老问题,骊姬不但受宠,而且还会生孩子,那么围绕未来王权之争的剿灭战自然波及到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和夷吾身上。为此,申生遭陷害自杀,夷吾奔梁,重耳投狄,狄,是他姥姥家——一个受了父母捶打便要拖着鼻涕走去的温暖的家。 “献公二十二年,献公使宦者履鞮趣杀重耳。重耳逾垣,宦者逐斩其衣袪。”
  望着被砍断的半截衣袖,重耳投向故国的最后一眼回望里,是悲愤,是庆幸,是悒郁,还是仇恨?擦把冰凉的泪,趁夜色正浓,逃命要紧。但他在回头时,还是清晰看到紧紧跟来的几个人,他们是赵衰、狐偃咎犯、贾佗、先轸、魏武子、介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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