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残梦:直击晚清帝国崩溃的前夜》
第11节

作者: 金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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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白的说,皇帝不仅代表了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机构,而且是皇权专制体系中最核心的部件。任何一个皇帝的成长都是千锤百炼的,历史上的一些皇帝之所以年纪很轻便可以接管朝政并维持不坠,一来是他做太子的时候便接受了相当正规而长期的针对性教育,二来是官僚体系的完整可以令朝政按部就班。但据已有的材料来看,载沣显然是缺乏“监国”的系统性教育的,他在王府之时,岂敢有做天子的非分之想?

  过于年轻,缺少政治经验,这些都可以通过一定时间的历练加以弥补,但一个人的性格却是无可改变的。“性格决定命运”固然是老生常谈,但未尝不能解释很多问题。载沣的老弟载涛曾这样评价他的那位老兄,“遇事优柔寡断,人都说他忠厚,实则忠厚即无用之别名。”……但载沣真的“无用”否?
  早在戊戌变法期间,有官员曾上书请求光绪皇帝出访国外,以增见识,但奏章上去后被慈禧太后严厉批驳,险些丢了性命。皇族不能出国,不能去那些无君无父的“蛮夷之邦”,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载沣当年虽然去了一趟德国,但那完全是出于无奈。但值得一提的是,载沣的这次“德国之行”,收获远远大于折辱。
  载沣到德国后,德皇威廉命胞弟亨利亲王专任招待。亨利亲王在陪同载沣参观了德国海陆军、军校及禁卫军之后,特向载沣面授机宜:德国皇室制度,无论皇子皇弟,均须入读军事学校并投入军伍,由士兵到将军,逐级而上,确保军队掌握于皇室之手。正因为皇室对军队的极大重视,德国军队才最大可能的吸引了国内的优秀人才,并将最优质的资源优先分配给军事及军工企业,而这也是德国在统一后得以迅速崛起的奥妙。

  十九世纪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固然最终是要失败的,但在一定时期里却极其有效,譬如东邻日本、北居沙俄,均以此起家。反观此时期之中国,在一个妇人的统治下,得过且过,断无此等念想。
  湖南才子杨度曾在日本留学时提出“金铁主义”:金者黄金,铁者黑铁;金者金钱,铁者铁炮;金者经济,铁者军事;“欲以中国为金国,为铁国,变言之即为经济国、军事国,合为经济战争国。”
  从定义上来看,杨度的“金铁主义”较德国俾斯麦的“铁血主义”更胜一筹,因为杨度不但要提倡军国主义,还要搞“经济霸权主义”,这种称王称霸的策略,放在当时内忧外困、积弱涣散的中国来说,无疑是一剂猛药。
  载沣比杨度要更早的接触到德式的“军国主义”,这也是他在德国印象最深刻的。回国后,载沣即向慈禧太后奏请设立贵胄学堂,但慑于慈禧太后的威势,加上胞兄光绪皇帝被禁,载沣不敢对设立皇族武装有过分的要求。直到1905年,亨利亲王来华访问,载沣这才借机提议模仿德国军制,设立皇家禁卫军。等到慈禧太后归西后,载沣立刻按照亨利亲王的建议,先以北洋六镇的标准创建禁卫军,自任军统;随后复设海军部,以胞弟载洵为大臣;再次为改革军制,设立军谘府,以胞弟载涛为军谘大臣。

  十多年前,中国军队之所以在甲午战争惨败,除武器、训练、将帅、后勤等落于人后之外,缺乏专业的参谋部门也是原因之一。而所谓“军谘府”,实质上是仿照德国、日本的“参谋本部”制度,行使军队建设与调度、军事教育与军官任免、战略与情报分析等职责。
  从载沣的这个布局来看,不能说他毫无见识,假以时日,这三兄弟掌握全国兵符也未为可知。但可惜的是,载沣的这个战略在施展过程中“所用非人”,历史也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但这并不是最致命的。载沣的问题,不在于他对大局的认识,而在于执行力的严重缺乏。一个好的战略,不能得到坚决有效的执行,那结果仍旧是等于零。

  譬如载沣1905年奏请设立的贵胄学堂,原本是为皇族抓军权而培养军事人才的,但那些子弟却大多不成器,正如清末《竹枝词》里嘲讽的,“而今贵胄列专科,功课平均嫖赌多;最有惊人可传事,也能唱得几军歌”。《清宫遗闻》里也记录了这样一出滑稽戏,说贵胃学堂的学生多半王公贝勒或宗室子弟,所以校内用餐都做得极其丰厚精美,每人一席,一天就要花掉七八两银子,要是稍微不顺他们的口味,这些人当席飞盆掷碗,大加喝叱。就连学堂的总办、教习,这些人也被视同奴役,任由阿哥学生呼往喝来,惟命是听。更荒唐的是,学生每日到堂,必须要由教习派人去请,有时竟然要请上四五次才勉强到场,而来时又正好捱到午饭时间,于是这些人便叫上饭,吃完后嘴巴一抹,扬长而去;也有偶然来一次讲堂的,有时候兴致来了,便在课堂里高唱京调一曲。此等形状,不胜枚举。

  事实上,载沣三兄弟也都是贵胄学堂的学员,但他们除了在开学仪式上稍出席一下外,又何尝会真的去学堂上课?摄政王尚且虚应故事,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日期:2011-07-19 16:46:43
  三、得志的贝勒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皇宫中也不例外。人情的本质,在于血缘关系的亲疏紧密,并由此带来利益分配中的差别有序。由于世代久远,有些亲王的爵位虽尊,但未必能进入权力的中心,而与皇室血缘接近的极少数亲贵,反而能一步登天,进入最高的决策层。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载沣的夹袋里并没有太多人物,所用不过其身边之年少亲贵。载沣、载洵与载涛系同母所生,载洵生于1886年,宣统元年(1909年)任筹办海军大臣,次年授海军部大臣,时年不过24岁。有兄长为之撑腰,年轻志盛的载洵上任后即宣布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发展海军规划,计划在7年内添造头等战舰8艘、巡洋舰20艘、各种兵轮10艘,以编定北洋舰队、南洋舰队、闽省等各洋舰队及鱼雷艇三队;在此之外,还预备成立各洋军港及船坞,设立海军大学等等,其志不可不谓之远大,然李鸿章当年打造北洋舰队历时十数年,殚精竭虑,今之计划,费用何出?载洵之想当然,未待智者而知之矣。

  载洵受命筹建海军后,载沣令度支部及各省分筹开办费1800万两,当年9月,载洵与副大臣萨镇冰等乘船赴欧洲考察海军,先后访问意大利、奥地利、德国、英国等国,并向意大利订购炮舰1艘,向奥地利订购驱除舰1艘,向德国订购驱除舰3艘、江防炮舰2艘,向英国订购巡洋舰2艘。1910年,载洵与萨镇冰再度访问美国与日本,并向美国订购巡洋舰1艘,向日本订购炮舰两艘(其中一艘为后来知名的“永丰舰”,即“中山舰”)。这些舰艇,大多因为辛亥革命爆发而未能交货。

  《睇向斋秘录》中说,载洵访问美国时,在一次参观结束后,美方接待人员礼节性的询问他:“贵大使有何意见发表否?”载洵只说二字:“很好”。翻译周自齐见其回答实在不成事体,只好为之翻译道:“贵国海军精良,足资敝国模范,毋任钦佩!”两个字翻译成了一句长话,旁边的人听后都不免掩鼻而笑。
  载洵出国晃了一圈后,弟弟载涛也依葫芦画瓢,以考察军事的名义周游世界一圈。载涛比载洵小两岁,他当上军谘府大臣才二十出头。这三兄弟加起来也没有超过80岁,军国大事,轻于一掷,如此当国,岂不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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