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残梦:直击晚清帝国崩溃的前夜》
第12节作者:
金满楼 载涛年轻的时候兴趣广泛,活泼好动,嗜好骑马与京剧,据说有一次老福晋患病,载沣回家看望,载涛听说后跑来找老兄,说:“黄鹤楼缺一角色,二哥可为周公瑾乎?”老福晋听后气得大骂:“我病如此,尔尚酣歌恒舞以取乐耶?真全无心肝矣!”
“洵贝勒”与“涛贝勒”少不更事倒也罢了,要命的是,他们还有其他毛病。时任外务部官员的曹汝霖在回忆录中说,“亲贵贪污,首推载洵,他在海军大臣任内,卖官鬻缺,贪婪无厌,后到英国定购战舰,议价未成,先讲回佣,声名狼藉,贻笑中外。其弟载涛,尚知自爱,惟年少气盛,傲慢性成,人皆以为薰莸同器,其实以乃兄之污名而弟同受其累,亦是事实。但以毫无军事经验之幼弟,付以陆军之重任,其举措亦属荒谬。张南皮相国力争不可,未蒙容纳,遂自请休致,不久薨于京邸。老臣到此,亦只付之一叹矣。”
清末以降,世风日下,满朝亲贵,贿赂公行。载涛或许没有受贿,但并不代表没人向他送礼。《春明梦录》中说,“光宣之际,公行贿赂,专重权贵,末秩闲曹愈难沾丐矣。炭敬即馈岁之意,函中不言数目,只以梅花诗八韵十韵或数十韵代之,若四十则曰四十贤人,三百则曰毛诗一部,何等儒雅。亲贵用事时,有人送涛贝勒千金者,信面犹书‘千佛名经’四字,亦尚不直致。惜涛不知所谓,举以示人,后拆开,始知是千两银票也。”
即便是亲贵,内部也倾轧不已,京官胡思敬在《国乘备闻》即有“政出多门八党之说”:
“洵贝勒总持海军,兼办陵工,与毓朗合为一党;涛贝勒统军谘府,侵夺陆军部权,收用良弼等为一党;肃亲王好结纳勾通报馆,据民政部,领天下警政为一党;溥伦为宣宗长曾孙,同治初本有青宫之望,阴结议员为一党;隆裕以母后之尊,宠任太监张德为一党;泽公于隆裕为姻亲,又曾经出洋,握财政全权,创设监理财政官盐务处为一党;监国福晋雅有才能,颇通贿赂,联络母族为一党。以上七党皆专予夺之权,无耻之徒趋之若鹜,而庆邸别树一帜,又在七党之外。……当时朝士议论,皆言庆党贪鄙,肃党龌龊,两贝勒党浮薄。”
载沣的福晋是荣禄之女,自小就十分骄悍,也是个惹不起的厉害角色。据说有一年载涛过生日,太福晋与诸王公都去他府中看戏祝寿,载沣的福晋以身上有孕为借口不去,但众人走后却微服上街看戏喝酒,有人看见报告了载沣,载沣大怒,回家厉声斥责,但福晋不甘示弱,大吵大闹,太福晋也管不了。次日,载沣怒气未息,大臣们的章奏多被严斥,辄批云“著不准行”。京师传为笑柄,谓王犹是对福晋口吻也。
日期:2011-07-19 16:47:56
载涛曾这样评价载沣,说他“做一个承平时代的王爵尚可,若仰仗他来主持国政,应付事变,则决难胜任”。对于载沣的消极软弱性格,《国乘备闻》也有一段生动的描述,说载沣性格极谦让,与四军机同席议事时不敢自专,躁进之徒向他献策,也一概欣然受之,“内畏隆裕,外畏福晋。福晋与老福晋争权,坐视无可如何”,有一次载涛气极,操刀向福晋寻仇,几酿大变。载涛访问国外回来后,主张借国债建设海陆军,并主张剪辫,廷议大哗,载涛仍呶呶不休,载沣被逼得没办法,最后“避居三所,兼旬不敢还家,其狼狈如此”。在召见东三省总督锡良与湖广总督瑞澂时,载沣只说几句家常,别无他话,“瑞澂欲有所陈,监国曰:‘汝痰病尚未愈乎?’盖厌其烦聒也”。驻日公使汪大燮回国密陈日本阴谋,载沣听后不发一言,待汪一说完,即指着大钟说:“已十钟矣”,意在逐客。
必须指出的是,野史有趣但不可全信,载涛也曾不无客观的说过,“载沣虽无统驭办事之才,但并不能说他糊涂。他摄政以后,眼前摆着一个袁世凯,处于军机大臣的要地,而奕劻又是叫袁使金钱喂饱了的人,完全听袁支配。近畿陆军将领以及几省的督抚,都是袁所提拔,或与袁有秘密勾结。他感到,即使没有光绪帝的往日仇恨,自己这个监国摄政亦必致大权旁落,徒拥虚名。”
在1906年前后,袁世凯身兼八大臣职位:参预政务大臣、督办山海关内外铁路大臣、督办政务大臣、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督办天津至镇江铁路大臣、督办商务大臣、督办邮政大臣、会办练兵大臣,手里还控制着近10万人的新军,其势力足以令整个清廷为之畏惧。
慈禧太后在的时候,就对袁世凯有所控制,如相继收回北洋四镇的兵权及军事学堂的管理权,1907年将袁世凯上调为军机大臣,令其脱离地方等。载沣刚刚上台主政,肃亲王善耆与镇国公载泽即加以密告:“内外军政,皆是袁之党羽,从前袁所畏惧的是慈禧太后,如今太后一死,在袁心目中已经无人可以钳制他”,如不对袁世凯速作处置,“异日势力养成,削除更为不易,且恐祸在不测”。
但是,处置一个位极人品的军机重臣,谈何容易。在再三的思虑之后,载沣和隆裕太后把首席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请来商议,不料奕劻听后立刻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另一位军机重臣张之洞听说要诛杀袁世凯,未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他说:“当今伏莽未靖,人心未安,冲帝登位,正赖老臣协力同心,辅弼幼君,以安人心,安人心即安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今摄政王即位,第一道上谕即诛及老臣,臣以为不祥之兆,且与国家攸关,非国家之福,期期以为不可。”
张之洞和袁世凯的关系并不算好,他的话其实是宽仁厚道的长者之语,不管他是为了大局着想或是其它,却在无意中保护了袁世凯。事实上,除了奕劻和张之洞反对诛杀袁世凯外,其它几个军机大臣也表示反对,比如那桐和世续。
在这几位军机大臣中,奕劻、那桐、世续均与袁世凯关系非同一般,而在地方督抚中,端方是袁世凯的姻亲,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更是袁世凯多年的把兄弟,至于袁世凯多年的部属如唐绍仪、王士珍、冯国璋、段祺瑞等,更是遍布各省各地各个紧要位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有非常之举,恐怕后患无穷。另外,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也曾为袁世凯出面说情,这些人都构成了阻止杀袁的重要力量。
杀袁固然不明智,驱袁还是可以办到的。在森严的皇权体制下,位高权重、根深蒂固者如袁世凯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留折谢恩,随后屁滚尿流地连夜出京,岂敢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对载沣的这一决策,曹汝霖很是不屑,他评价说:“摄政王此举,真是不知大势,显其低能,不察国家利害,只知为先兄皇帝复仇,何其小也。摄政王对我关心,不能不感他知遇,然以他罢斥项城,起用亲贵,仍觉有大事糊涂,小事不糊涂之感,不足与言国事也。”
民国以后,袁世凯声名狼藉,有人便概叹载沣当年为何不对袁世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笔者却以为,幸好载沣没有对袁世凯痛下杀手,若是当时杀袁世凯,没了这个可以缓冲各方的中间力量,爱新觉罗家在辛亥年非但要亡国,弄不好就会亡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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