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残梦:直击晚清帝国崩溃的前夜》
第13节作者:
金满楼 驱袁之后,载沣兄弟即开始攘夺兵权:1909年上谕皇帝亲任海陆军大元帅(载沣代理);将军谘府从陆军部独立出来并提升其权力,执行参谋本部的职能;用士官系替代北洋系将领,“士官三杰”吴禄贞、蓝天蔚、张绍曾均被任命为高级将领;良弼提为禁卫军第一协统领官;陆军部尚书荫昌兼近畿陆军六镇训练大臣等。于是乎,天下兵权悉归载沣兄弟所有,这大概也是载沣说“有兵在”的底气所在吧。
在军界“大换血”、“掺沙子”还不够,接下来还要剪除袁世凯的党羽:邮传部尚书陈璧革职,徐世昌由东三省总督内调邮传部尚书,黑龙江巡抚倪嗣冲涉嫌贪污革职,学部侍郎严修乞休,民政部侍郎赵秉钧休致,唐绍仪被迫乞休,王士珍请开缺等。
这一系列组合拳看似打得漂亮,但长于王府之中、不知人世情势的载沣又何尝知道,北洋系盘根错节,仅抓出几个重要头目,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拔除袁世凯势力的,但真要将袁派势力赶尽杀绝,那整个大清帝国也就大厦将倾、岌岌可危了。
日期:2011-07-19 16:48:43
四、亲贵见用,贤才见弃
“贪赃枉法庆亲王,里勾外连袁世凯”,载沣无法清除袁世凯势力的重要原因是,庆亲王奕劻是袁的坚定同盟者。奕劻是乾隆帝十七子永璘之孙、辅国公绵性之子,他原本是远支宗室,之前一直在总理衙门任职,谈不上有什么大的名望,但在恭亲王奕䜣、醇亲王奕澴等人死后,宗室中无人可用,智识平平的奕劻一跃成为外务部大臣,1903年入军机处并成为首席军机,一时间权势煊赫,无出右者。许指严在《十叶野闻》中称:
“庆王弈劻之贪婪庸恶,世皆知之,其卖官鬻爵之夥,至于不可胜数。人以其门如市也,戏称之曰‘老庆记公司’。上海各新闻纸之牍尾,无不以此为滑稽好题目。盖前此之亲王、贝勒入军机当国者,未尝有赃污贪墨如此之甚者也。初,庆王以辛丑和议成,大受慈眷,然实李文忠未竟之功,而王文韶为之助成,庆王可谓贪天之功矣。顾荣禄未死以前,庆王实绝无议政权;及荣禄死,太后环顾满人中,资格无出庆右者,遂命领袖军机,实则太后亦稔知庆之昏庸,远不及荣禄也。”
奕劻在官场中一向以贪劣不法著称,1904年御史蒋式曾弹劾奕劻,称其将私产一百二十万送往东交民巷英商汇丰银行收存,“自简任军机大臣以来,细大不捐,门庭如市,是以其父子起居饮食、车马衣服异常挥霍,尚能储蓄巨款。”弹章既出,清廷不得不做模做样的派大学士鹿传霖前往查办,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以慈禧太后一世之精明,岂能对奕劻之贪毫无所知。《国乘备闻》中说,“庚子之乱,仪鸾殿毁于火。太后归自西安,念及旧时居处,凄然不乐。从李莲英言,出宫帑五百万金付奕劻重建,奕劻与莲英朋侵其半。太后尝语人曰:‘奕劻藉朝廷势,网取金钱,是诚负我。今我夺奕劻位以畀他人,他人遂足信哉?’”
奕劻与袁世凯的结合,表面上是由于袁世凯贿买了奕劻,以扩大自己的权势,但事实上,奕劻何尝不是要靠袁世凯来保住他的地位。奕劻、袁世凯集团,实际上是皇族元老派和新北洋派的联合。正如溥仪后来说的:“杀袁世凯和保袁世凯的问题,早已不是什么维新与守旧、帝党与后党之争,也不是满汉显贵之争了,而是这一伙亲贵显要和那一伙亲贵显要间的夺权之争”。溥仪的明白话不多,这句算是一语中的。
镇国公载泽与载沣是姻亲(连襟),他与奕劻的矛盾很大,常对载沣说,“你要不听大哥的话,老庆(奕劻)就要把大清江山断送了!”但奕劻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载沣之所以没有听载泽的建议去扳倒奕劻,主要是担心北洋派难以控制,而奕劻主管外务部,他又怕外国人干涉。以奕劻的老资格,很多事情要是他不出面就办不成,正如当时传的一句话,“奕劻只要称老辞职躲在家里不出来,摄政王立刻就慌了手脚”。
更重要的是,奕劻有隆裕太后护着,载沣奈何不了他。隆裕太后护着奕劻,是因为慈禧太后立嗣不答应给光绪立嗣,后来在奕劻的坚持下,才在诏书中加兼祧(光绪)皇帝一语,由此才保住了隆裕太后的位置。否则的话,隆裕就要像同治的皇后一样的命运了。
镇国公载泽1905年曾作为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颇具才干,但其为人刚愎自用,为同僚、各省督抚所不容。载沣上台之后,载泽力持“杀袁去庆”之策,惜载沣不听,意颇怏怏。载泽后来做上度支部大臣掌管财政、盐务等,“每论政,独断即行”,后因侵夺地方利权而招至物议。据说,盛宣怀在清末的复起就是走了载泽的门子,靠行贿六十万两才被启用为邮传部尚书,而载泽取历年积蓄合为百万,盛暗地为载泽留出汉冶萍公司的股票,取暗号曰“如春”(谓“帝泽如春”也),辛亥革命后,载泽亦不敢去要,最后付诸落花流水。
在亲贵中别树一帜的还有肃亲王善耆。善耆是世袭罔替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清初肃武亲王豪格的后代,历任镶红旗汉军都统、步军统领等职,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授民政部尚书,掌管京师警务,也是位实权派人物。据《梅楞章京笔记》中说,崇文门税收每年不过17万两,但善耆掌管后上升为64万两,而税率并没有变化,其办事能力之强,也是为人公认的。
善耆在清末有“贤王”之名,政治态度开明,支持立宪。据说,1909年各省咨议局代表前来北京请愿要求提前实行立宪时,因载沣的反对,京中各大员都不与请愿代表接触,惟独善耆在民政部大堂接待代表,谈话至紧要处,善替“忽然掷冠于地, 喝了一声‘先帝爷白帝城龙归天境’而结束了他的回答”。善耆的这句戏词中的“先帝”,指的是临终仍以立宪为念的光绪皇帝,大意是光绪要是在世的话,立宪早就实现了,可惜他死了,载沣却不愿实现立宪。
对汪精卫的审判是善耆最戏剧性的一幕。汪精卫企图刺杀摄政王载沣(相当于向皇帝行刺),这种“弥天大罪”居然未遭凌迟大辟,株连九族,而不过判了终身监禁而已,这实在是清末暗杀事件中最皆大欢喜的一例,也是两千多年专制史上破天荒的头一遭。鉴于善耆的“贤名”,孙中山也曾写信给他,称“贤王于宗室中称为巨人长德,故与方域之见殊矣。革命之业,贤王亦何不可预。”
亲贵中也有受冷落打击的,譬如溥伦、溥伟。在同治皇帝突然暴崩时,溥伦原本是最有希望继位的,因为他是道光皇帝长子奕纬的长孙,也是“溥”字辈中年纪最大的,可惜的是,慈禧太后打破常规,用同治的堂兄弟光绪(都是“载”字辈)继承王位,这原本是不符合宗法制度的。大概是这个原因,载沣对溥伦有所猜忌,溥伦的官也做得不大,最后不过获资政院总裁一职。由于清末民权伸张,资政院有国会的部分功能,溥伦也借助议员们的势力自成一党,不过这一党并无实权,不过对各衙门及大臣起掣肘的作用而已。
日期:2011-07-19 16:49:24
另一位受到打击的是恭亲王溥伟。溥伟生于光绪六年(1880年),虽然比载沣要小一辈,但年龄上却要大上3岁。溥伟的父亲载滢系恭亲王奕䜣的次子,原本是没有机会承继王位的,只是恭亲王长子载澄天性顽劣,后于28岁去世且无子嗣,于是溥伟承袭了恭亲王的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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