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7-27　15:56:19

　　第四章、科举之痒
　　民国后退隐天津的遗老徐世昌在谈及前清往事也曾不无惋惜的说：“清朝之亡，并不是亡于革命党，而是亡于一帮小爷们（指载沣这些年少亲贵们）身上。起初，我在东北，项城（袁世凯）在北洋，张之洞在湖北，这三个重镇，都安排了极有作为的人，等到太后一死，小爷们当了权，胡闹起来，项城被罢黜，我被调回京，当了邮传部尚书了，而新的继任人选，都是些庸碌之辈，朝廷由此大乱，革命党怎会不趁此起来呢？”

　　徐世昌说这番话时已近八十高龄，记忆上有些问题，譬如张之洞与袁世凯是在慈禧太后去世的前一年由湖北与直隶调入军机而不是在载沣上台之后，但他对亲贵擅权后果的认识大体上是客观的。
　　一、漫漫科举路
　　亲贵擅权的现象在清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上并不常见，唯独清末愈演愈烈，个中必有缘由。在清末新政的诸多举措中，废除科举显然尤为的引人关注，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亲贵擅权也是其变政的一个必然结果。
　　《春明梦录》中说，“从前京官专讲资格，原以抑幸进也。自仕途拥挤，而怀才不遇者，乃倡破格求贤之说，以耸动当途，而自为脱颖计。当时京中，遂有下诏责人、破格用我之谑。谁知亲贵营私，即借此破格为名，以便其颠倒而广招徕。于是驵侩骤跻贵显，皂隶亦溷衣冠矣。甚至姻娅无仕手握兵符，竟任其弃城潜逃而不为罪者。是举国家之爵禄刑赏，无格不破矣。人心瓦解，神州陆沈。何非此‘破格’二字酿成之耶。”

　　中国的传统政治，在选人用人上均有一定之规，但在科举废除之后的非常时期，“破格求贤”反成为任用私人的方便之门。《国乘备闻》尝论及“疆吏调员”一事，称清末督抚任免调动之际多用私人，“锡良赴四川，调蔡乃煌等十余员；柯逢时赴广西，调王芝祥等十余员；周馥赴广东，调沈桐等二十余员。……奉天将军赵尔巽、两江总督端方调人尤猥杂，见之邸报者有废员、有学生，有选人、有部曹、有中书、有编修、有庶吉士，各视交谊厚薄，随地位置，同僚皆侧目相视，莫可如何。”

　　中国的科举制度沿袭上千年，其中固然有各种弊病，但无可否认的是，它为社会下层向上层转移提供了一条最重要的途径，这也是中国传统社会得以稳定的主要基石。通过科举考试，贫寒的士子们有机会完成他们“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的布衣卿相之梦想，传统社会中的“中国梦”，不外与此。士大夫多出于草野，“通过读书的手段，改变自己的命运”，科举作为一种开放制度，正好提供了这样一个渠道，而历代科案的严酷更为其添加了“公平与平等”的注脚。

日期：2011-07-27　15:57:11

　　《儒林往事》中曾不无调侃的说，“人生世上，除了这事（科举），就没有第二件可以出头。不要说算命、拆字是下流，就算是教官、幕下，都不是个了局。只要有本事进了学，中了举人进士，即刻就荣宗耀祖。” 王安石在《劝学文》中也说，“读书不破费，读书利万倍。……贫者因书富，富者因书富。”
　　古代社会有句俗语，叫“科场里面放个屁，也给祖宗争口气”，即便是乡间婚丧，也要请秀才来增添门面，因此北方又有俗语说，“秀才不可不进，席面多吃几顿”。但在古代科场中，秀才虽说是最低级的功名，但要通过，也殊为不易。
　　清朝科考沿袭明制，由下到上共分三级，其中县、府、院试为一级，通过者为生员，俗称秀才；乡试为一级，考中者为举人；会试、殿试、朝考为一级，通过者金榜题名，授予官职。读书人参加科考，第一关从考秀才开始，但凡未中的，一律均称“童生”，然童生未必是“童”，头发苍苍的老童生与孙子辈一起上考场，在古代科场上亦非罕见。
　　秀才一关包含县试、府试、院试，每三年举行两次，一次岁考，一次科考。童生初考为县考，由知县主持，考前有县学差役下乡传告，届时童生们前来应试。县试共分五场，前三场以四书为题作八股文两篇，做五言六韵诗一首，头场加默写圣谕一段，规定从某处写到某处（实际做法则大多是发下《圣谕广训》一册，大家照抄一遍即可）。头场考试后三日内揭榜，录取者准进第二场，以下类推。第四场作诗文各一篇，赋可任选做与不做。第五场不作全篇，只作几股或起讲一段，即交卷吃饭，县官备酒席，录取者均参加，名“吃饭场”。县考头一名称“县案首”。

　　县考一段时间后，即进入府考。府考由知府主持，先期牌示所属各县，通知开考日期。府考的考试方式与县试大同小异，也分为五场，考完知府备酒席吃饭。府考头一名称“府案首”。府试后即到院试，由学政到各府分批分期主持，这次只考三场，首场为古场，作赋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二场为正场，八股文两篇，五言六韵诗一首；三场为提复场，由学政面试，指定作文几股，限字限时。院试录取者为秀才。

　　秀才考试，三年两次，每次全国录取总名额在25000名左右，其录取比例取决于报考人数，少则几十人取一人，多则上百人取一人。具体而言，各县的录取名额一般在15至20名左右，大县至多30名，小县少的则在10名以下。据张仲礼在《中国绅士》中的估计，太平天国前，全国的秀才加起来不过53万名，以全国总人数4亿计，尚不到千分之二。
　　科考第二级为乡试（相当于省级考试），新老秀才均可参加。乡试为“大比”之年，每3年举行一次（逢皇帝大婚、皇太后大寿等大喜之年加试恩科）。乡试的时间全国一致，均在旧历八月，主持其事的都是各省督抚与朝廷点派的正副考官（多为翰林院之翰林）。乡试有专门的考场，考生携带衣被按号入场，首场考3天，初八入场，初十出场，共做八股文5篇，诗1篇。二场如首场，十一进场，十三出场，也是3天；三场作八股文3篇，诗1篇，考期仍为3天，但可提前交卷出场。乡试共考9天，考完后各参试的秀才回乡等候发榜。

　　乡试较考秀才远为严格严肃，各考生的考卷答卷均弥封糊名，原卷不能呈入而须经过誊写才能送入房官（由进士举人出身的现任州县官中调取）阅览，房官中意，然后推荐给主考，谓之“荐卷”，主考从荐卷再加审核，认为合格的即为中式。中式之后，还须找出原卷，拆开弥封，核对文章，谓之“磨勘”，以防作弊。
　　乡试中式名额按各省文化水准及粮赋等确定，譬如河南省为73名。乡试第一名称“解元”，出自正主考，第二名称“亚元”，出自副主考，以下类推。正榜之外，尚有副榜（俗称副贡，可参加大挑），人数为主榜的六分之一左右。康熙末年，全国录取名额在1200名左右，晚清也大体如此，其录取比例大约参考人数的70比1。
　　乡试放榜一般要到考后一个月，榜单放出之时，由报子驰赴各县报喜（因为有赏钱，报子们须拼命赶路，因为头报者赏金多，后报者差之甚远）。新科中举者得报后按例应来省拜见老师（房官、主考）并刻印硃卷（包含文章数篇、本人姓名、籍贯、出身年月、三代及配偶子女、师友等），以备来年进京参加会试。
　　会试为全国性考试，在乡试下一年的四月举行，由礼部主持，新旧举子均可参加，不过新举人须参加一场复试方可下会试场。会试同乡试一样，也是连考三场，考卷均须誊录（誊录官须举人出身）方能呈览。房官阅毕将优秀者荐给大总裁，大总裁最后确定录取人选。会试录取名额为320名定额，统称为贡士，其中又须照顾各省比例，如河南为27名。会试第一名称“会元”（连中三元即连中“解元”、“会元”、“状元”，此等才俊，在科考史上亦属凤毛麟角）。